窈月急了:“声音不对劲,你就不怕裴濯出事?”
“二公子说了,不会有事。”
“他说你就信?”
周合点头。
窈月语塞。
二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在房门外僵持着,直到里头又响起一声,这次不像花瓶坠地,像是从几十层棉花下传来的痛呼,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分外骇人且惊心。
窈月的心再次被提起:“是裴濯的声音!他真的出事了!”
周合的脸上也闪过一丝犹豫,但他还是跟座石像一样,一动不动地守在房门前。
窈月咬唇,声音压得很低:“你让开,我不想对你动手。”
“我也不想对你动手。但我不会让。”
窈月知道直接硬碰硬的话,自己根本不是周合的对手。就在她想着如何绕开周合,破窗而入时,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两只胳膊闪电般伸出将两人拽了进去,又闪电般的关上门。
房门前的夜色下,除了一地杯盘狼藉,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窈月盯着将自己拽进去的人,目光死死地锁在这张与裴濯如出一辙的脸上:“你……你是之前假扮裴濯的那人?徐什么来着?裴濯呢?你们把裴濯藏哪了?”
“徐孟然。
”那人顶着裴濯的脸,此时表情也不甚自然,尤其想起上次假扮裴濯被窈月识破而挨的一顿拳脚,赶紧远离她两步,并飞快地往床的方向指去,“先生就在那儿。”
窈月顺着徐孟然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床已被移开,露出个仅容一人进出的黑黝黝的洞,像是只巨兽的口。
窈月本来还半信半疑,但洞口内又传出熟悉却压抑的声音,脸色瞬变,想也没想就跳了进去。
周合看着窈月的身影消失在洞里,耸了耸肩:“是你放她进来的。二公子若是问罪,与我无关。”
“先生之后要问罪就问吧。先生现在……”徐孟然想起裴濯如今的情况,重重地叹了口气,“有她在跟前陪着,先生也许会好受些。唉,痴男怨女,徒弟这样,先生也这样,谁都躲不过。”
徐孟然看向满脸写着疑惑不解的周合:“放心,你肯定能躲过。过来,搭把手。”
徐孟然和周合一起将床重新移回原处,然后自个躺了上去,闭眼道:“他们一时半会是不会出来了。你是在屋内等,还是在外头等?”
周合想了想,方才那只羊腿还没吃完,果断道:“我在外头等。”
-----------------------
作者有话说:周合:我只是个无情的守门(吃肉)工具人╮(╯▽╰)╭
第104章 国子监(一零四)
窈月抹黑走过幽暗的长长暗道,心里又慌又急,直到看到一个亮着微弱灯火的门洞,不假思索地就疾步跑了进去。
只一眼,她就认出巴掌大的屋室内,那张床榻上躺着的,正是她心心念念的人。
“裴濯!”
窈月踉跄地扑到床前,不敢置信地看着床上这个手脚被捆缚却不断挣扎、嘴里塞着异物却时不时从喉咙里发出“嗤嗤”气声的人,颤声道:“他……他怎么了?为什么要绑着?”
正埋头收拾的江郎中见窈月进来,只是怔了片刻,就恢复平日里的面无表情:“蛊虫发作,最痛时胜过凌迟。如此是防他受不了痛自残自尽的,再熬两日就好。”
“蛊虫?”窈月回头,红着眼眶追问,“哪来的蛊虫?是何人害的他?”似乎只要得到个人名,她就要立即出去跟那人拼命。
江郎中看向裴濯:“他自个害的。”
窈月听了,脸上的怒意和杀气一点点收起,缓缓转过头去,既无力又心疼地看着脸侧青筋暴起、双眼紧闭眉头也紧皱的裴濯:“这就是你说的新方子?你到底要做什么?”
江郎中将地上的瓷碗碎片清扫干净,又拧了一块湿布塞到窈月手里:“给他擦脸,或者说说话,分散他的心神。”
窈月接过湿布,哑着嗓子道了谢:“多谢您。”
江郎中抬眼瞅了瞅裴濯,窈月进来前,他还时不时因为疼痛哼哼两句,自从窈月进来后就一直强忍着咬牙闭眼。江郎中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当初自己选的,现在被人瞧见,知道丢人了吧,该。
窈月弯腰伏身,小心翼翼地拭去裴濯额上细密的汗珠,手腕内侧触到他急促而灼热的鼻息,像是被火舌燎过,她整个人一震,第一反应就是想将手收回来,但看到他因为难受而绷紧的下颚和毫无血色的双唇时,又硬生生止住了收手的动作。
“你为什么总是这般喜欢自找苦吃,自找罪受?清贵的翰林院不留,要去清苦的国子监。富贵繁华的京城不待,要来雍京这虎狼之地……”窈月喃喃说着,鼻子越来越酸,“你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招惹我,非要招惹我们这些坏人恶人……我若是心再狠些,你早就没命了……你就是仗着我不忍心,回回受罪,回回都让我心疼……裴濯,你才是最大的坏人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