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她轻轻笑起来,眼睫微翘:“不知您所说的这位姓刘的卫守相貌如何?我......”
“啪”!林赫伸掌重重拍向桌面,宋萝话音骤顿,心口狠狠一跳。
两把刀撞起震耳的“铛”声,捕头冷漠的人声踩着刀的余音落下:“还说谎。”
这话如雷声乍响,她几乎下意识站起身。
动作幅度过大,甚至打翻了茶水,林捕头眯起眼,露出怀疑神色。
宋萝瞬时便后悔了,索性直直跪下去,装出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
青色裙摆在地面散开,带起一阵幽微香气,她这下使了十成十的力,跪下去膝盖怕是要青上几日。
身体落到一半,手臂传来温热结实的触感,同时身后扑来一片檀香,几乎将她笼罩。
“林赫,谁允你擅作主张?”声音响在耳边,带了些哑,像是有颗薄薄的冰粒从耳尖上滚过,叫人心中一凉,过后却是慢发的痒。
呼出的温热气息轻轻蹭过她颈侧。
宋萝怔然抬头,青年白皙的下颚连同紧绷的唇线撞入眼帘,纤长的睫毛微敛,瞳色极黑。
感受到望来的视线,他眸子轻轻一转,在她面上扫了眼,抓着手臂向上一提,不待她站稳便松开手。
他向侧一步,身上环佩碰撞声清脆。
林捕头面色大变,站起身跪下:“沈相恕罪,是卑职的错。”
沈相?如今的丞相沈询舟?
宋萝忙也跪下去,试图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
两年前新帝继位,朝中动荡,官场中留下来的要么是新帝亲信,要么手段极高,踩着鲜血爬上高位,这位沈相便是后者。
被迫帮那位大人传递情报,或多或少也察觉到,沈洵舟树敌无数,那位大人就是其一。
多从传闻中知晓他,手段狠辣,心肠歹毒,本以为是个穿着黑沉沉的衣裳,阴鸷瘦削的奸佞之相。
但此时沈洵舟站在她身边,一身天青色圆领袍,半翻出釉蓝云纹领,腰间以黑色腰带细细束紧,挂起一道淡色环佩以及两个银制香球,流苏垂丝绦,不像权臣,倒像是骑马踏花而来的春日少年郎。
他肤色极白,面上极少有锐利转折的轮廓,稍显圆润钝感,一双桃花眼又圆又大,瞳色漆黑,唇珠尖尖地抿进下唇,十分柔软,犹如枝头最鲜嫩的玉兰花。
沈洵舟偏过目光,盯着她看了片刻,他站在门口,几乎挡住大半门,阴影罩在她上方,将她整个人都笼了进去。
对上视线,宋萝迅速垂下头,俯在地上的身体颤了颤。
即便面孔漂亮无害,可沈洵舟踏着尸山血海登上丞相之位却是实之又实。
额前细汗愈来愈多,她手脚冰凉,心中思绪飞转,想到说辞,让语调显得委屈又畏惧:“丞、丞相大人,民女真没有说谎,句句......”
冰凉柔软的指尖沿着脸颊划过,带起阵阵麻意,宋萝的下一个字惊在喉咙里。
那指尖微微用力,她被迫仰起头。
沈洵舟不知何时蹲下身,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垂下纤长的睫毛,慢慢靠近过来,停在离她一寸处,眼瞳漆黑,端详着她。
而宋萝情急之下,只装出了委屈与害怕的语调,眼睛里却是一丝泪光也无。
沈洵舟轻笑:“不错,正是这双眼睛,前日城门处,我们见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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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修文只有0次和无数次……
第2章 (修)第二步试探
凑得太近了。
细微的神情落入对方眸中,走错一步,猜疑加身。
宋萝眨了眨眼,眼前这张面孔如此显眼,她若见过,不可能不记得。
那日下雨,城门前堵了好些人,一辆鎏金色马车从后而来,车身坠满玉白珍珠,玛瑙琉璃,晃起来叮当作响,生生让人给它让了条道。
人群飞散,堵在前面的人散开,她没撑伞,戴了斗笠,身披一层蓑衣,拉着骡子慢慢走至城门口,后方拖着几大箱绣品,金色马车便停在后面。
刘万寒倒是撑了把伞,红袍银甲,过来查验绣品,她借着蓑衣遮掩,照例塞给他两枚碎银。
卫守受贿这件事,百姓早已司空见惯,即便有人看见她给了银钱,也无人起疑。
而银子的数目,便是她与刘万寒约定的暗号,若为双数,便是绣帕已放在闲云酒楼,让他去取,若为单数,便是无事发生。
刘万寒面不改色地将两枚碎银塞入腰间,摆摆手叫她快过。
宋萝爬上敞车,爬到一半却出了岔子,身上蓑衣不知哪里没系好,四散而落,里面的黄色襦裙被雨浇透,她打了个哆嗦。
刘万寒站在车边,手里的伞偏了偏,眼疾手快抓住蓑衣,反手扔给她,但蓑衣内里也淋湿了,没法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