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萝不敢看他,伸手抓住窗台上的手串,从兜里摸了枚铜钱,指尖灵活地繞了繞,将铜钱牢牢系在繩尾,手腕一轉,反扔了回去。
她探得急,半边身子悬空,沈洵舟下意识扶住她的腰,手掌隔着衣裳陷入软肉。
少女清脆的声音比那边郎君的惊呼先一步响起:“多谢郎君,只是我不能收,若收下我家夫君恐怕要呷醋嘞,礼尚往来,赠君铜钱绕丝绳,愿财运亨通,百事大吉!”
蓝衣郎君爽朗笑了笑,拱手道歉:“借娘子吉言,是某冒犯了。”叹息一声,“只可惜有缘无份。”
他本是来商县做生意的,见这小娘子面善,便想结个缘,盯着她左看右看,也没见到她口中的夫君。
正想眯起眼睛看个仔细,只见少女腾空而起,坐在了窗沿上,掐在她腰上的指节修长如玉,随即一张漂亮宛若少年的面孔露了出来。
蓝衣郎君呆了呆。
风吹起宋萝碧色裙摆,她雙腿被抵开,沈洵舟被晒得滚热的黑衣侵入,隔着薄薄的衣裳,传来烫意。
她坐着,与站着的他几乎平齐,腿夹在他腰间,外人看来,便是一副极为亲密的姿势。
面颊发烫。
宋萝栗色双眸浮上羞恼,偏偏被他握着,抵紧在这窗台上,丝毫动不了。背后的注视明显,她低了声:“干嘛呀,还有人在看呢!”
沈洵舟靠近过来,纤长睫毛不断轻颤,漂亮似非人的脸颊在眼前放大,她用手背捂住唇,瞪他。
他漆黑眼瞳仿若浸了水,升起薄亮的光,指尖伸过去,握住她纤细素白的手腕,缓慢地往下拉,直到饱满紧抿的唇显现。
才一会不见,她就又引得别的男子青睐。
送手绳......有缘无份。
他唇边溢开浅笑,于日光下抬起眼,生出几分稠艳,语调轻柔:“不亲这里,尚未成亲,我不能逾矩。”
宋萝难以置信,望着他,恨恨想:这人失忆还是亲完不认账,好像昨晚把她唇亲到肿的人不是他似的。
沈洵舟似乎猜到她心中所想,神情冷了冷,松开她的手腕,转而抬高她的下颌,摩挲着肌肤:“昨晚是你先亲上来的。”
他皱了下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直接凑过去。
亲了亲她的脸。
微微离开,唇瓣更加红润。
宋萝感觉脸颊像是被柔软的羽毛蹭了蹭,眨了眨眼,便见他矜傲地扬起脸,犹如只待人抚摸的小猫。
小猫不大高兴,黑瞳望着她:“礼尚往来,你也要亲我。”
宋萝坐在窗沿上,仍能感受到背后盯着的目光,问:“亲哪里?”
沈洵舟将脸贴得更近了些,意味明显。
“......”礼尚往来,她心想,这人还挺记仇的。
她低下头,还未触碰,他已经闭上眼睛,黑色圆领袍上露出修长脖颈,若她此时动手,就能轻易了结他的性命。
她亲了下他的脸。
沈洵舟睁开眼,日光照入眼瞳,犹如堕入幽洞,他透过少女的肩往后看,那不知死活的破男人还敢盯过来。
耳鬓厮磨,还看不懂。
真想把他的眼珠子给挖了。
沈洵舟唇角上挑,露出堪称挑衅的冷笑。蓝衣郎君看了这一遭,面色难看,关上窗户,退回了里屋。
背后的注视消弭,宋萝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一巴掌拍在这奸相白生生的腦门上:“满意了?”
沈洵舟扶住她的腰,将她从窗台上抱下来,眼角眉梢皆是春情,说:“尚可。”
“咚。咚。”
门外响起两道敲门声。
小二喊道:“客官,您的彩绳买回来了。”
门被拉开,宋萝接过这堆五色丝绳,向小二道了谢,走回桌前,将绳子摊开,沈洵舟落座对面,一双黑眸盯着她。
皓白素腕翻转,指尖灵活绕动,丝绳編成了结。
沈洵舟看了看她手中正編的那束,又看向桌边堆起的丝绳。两股,是要做两个手串。他眸光一动,问:“给我的?”
宋萝动作不停,头也没抬:“给未来夫君的。”
沈洵舟漆黑眼睫微翘,唇边荡开笑意。她心中“啧”了声,感觉自己跟哄只爱撒娇的小猫似的,捋一捋,压一压,将这人短暂地顺了毛。
方才升起的羞恼褪去,残留如软云般的松快,她认真编织着,忽然想到:“听闻将夫妻双方的头发编入手绳中,互相佩戴,则为结发,寓意两不相离。”
“两不相离。”沈洵舟将这四个字念了一遍,伸手按住她。
少女眸子微微睁大,他握着自己被割下来的一缕乌发,恍然回神,才意识到他做了什么。
护腕内侧,薄如蝉翼的暗刃闪着寒光。
暖色的梦境里,妻子、阿娘组成温暖的家,喜烛摇晃,变为眼前晃动的日光,照入她栗色眼眸,像两只小小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