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夫人共有两子一女,长子早亡,只留下个儿子秦颂亭。
还有一子便是四爷秦云轩,常年走商,回家的日子很少,女儿自然是放在跟前儿养的,也就是宋娴晚的母亲秦舒怡。
至于剩下的二爷,五爷那都是妾侍所生,只不过如今都记在秦老夫人名下,也算嫡子。
五夫人顾淑雅也是秦老夫人最看不上的,嫌她为人太过精明算计,身上总有股势利劲儿。
但二夫人常年病弱,四夫人不爱掌家,也只有顾淑雅能够顶得上。
这些年来,秦老夫人是记着她的好,可谁曾想,她到底还是放不下那桩旧事。
把那些个恩恩怨怨,又怪到了宋娴晚身上。
“莫要替你母亲说话,康妈妈,去请五夫人来,我倒是要好生问问。”
“来人,再去海棠苑里,将表姑娘用的炭盆和药材一并取来。”
秦老夫人一拍桌子,冷笑一声。
宋娴晚低着头没说话,来之前她就想好了要怎么做。
顾淑雅如今已经将她当做了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两人撕破脸,是迟早的事情,倒不如将这些个过节全放到明面上来。
将来宋娴晚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旁人也会觉得是顾淑雅所为。
投鼠忌器,她再对宋娴晚下手,就得好好掂量掂量后果。
“阿晚,你起来。”
秦老夫人抬手让宋娴晚起身。
宋娴晚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便见老夫人眼中露出几分疼惜。
“你母亲是个苦命的,偏偏你也是。”
“外祖母,阿晚不苦,有外祖母在,阿晚怎么会苦?”
宋娴晚有个薄情寡义的爹,满心算计的继母,还有一对虎视眈眈的弟弟和妹妹。
唯有秦老夫人,是待她最纯粹,也最好的人了。
“我来得不巧,耽误老夫人和小表妹祖孙情深了不是?”
门帘晃动几分,宋娴晚听到玉石随着来人走路的步子碰撞在一起发出声响。
秦颂亭走进来,看着宋娴晚,啧了一声:“我观表妹面相,说不定给你搭个戏台子,还能捧出个角儿来呢。”
这番讥讽的话语自然是惹得秦老夫人不悦。
她瞪了秦颂亭一眼,骂了句混账东西。
宋娴晚侧身站在老夫人身旁,悄悄抬眼看向秦颂亭,恰好同他目光对上。
他轻笑,手落在腰侧的弯刀上,满是玩味。
第4章
“表哥说笑了。”
宋娴晚垂眸避开那道锐利目光,袖中指尖掐进掌心。
血腥气忽然涌上喉头,她忍不住掩唇轻咳,素白帕子洇开点点猩红。
看到这一幕,秦老夫人惊得直起身:“快传府医!”
下一瞬,秦颂亭上前握住宋娴晚手腕,拇指重重按在她腕间穴道。
白玉扳指沁着寒意,激得她浑身一颤。
他那双黑沉的凤眸里暗潮翻涌:“表妹这病症,怕不是寻常大夫能医的。”
宋娴晚拧眉,抽出自己的手。
茯苓哽咽出声:“自打姑娘入冬就咳血,五夫人说......说......”
“说什么?”秦老夫人手中佛珠啪地砸在案几上。
“说姑娘这病晦气,要挪去西跨院将养。”
茯苓低头,宋娴晚再次轻咳一声。
“西跨院清净,最适合养病,我也是为了表姑娘身子着想,母亲明鉴。”
门外传来顾淑雅的声音。
珠帘一挑,五夫人扶着丫鬟款款而入,鬓边金步摇纹丝不乱,
宋娴晚忽然剧烈咳嗽,帕子上的血迹在月白缎面上绽成红梅。
就在顾淑雅进来时,秦颂亭后退一步,让开了位置。
宋娴晚的视线落在秦颂亭手上。
她听府里的下人提起过,说秦颂亭的这把弯刀,是在战场上,抢的戎狄首领的。
此后便成了秦颂亭从不离身的武器。
弯刀刀柄上镶嵌着枚黑曜石,颜色浓稠的,比起玄铁打造的弯刀还要沉重。
她看他五指展开又合拢,虎口的位置抵着刀鞘,而后手指动了下,宋娴晚眼睛也跟着微微眨动。
秦颂亭笑了下,松开握刀的手,自顾自的坐下。
男人手中拿起个蜜橘剥起来,意味深长的眸光就这般缠绕在宋娴晚身上。
秦颂亭去年才刚从少卿的位置升上来,临近年关时,说是嘉兴那边出了事,他便带着人去了。
连顿团圆饭都没吃。
今日是刚从嘉兴回来,还是老夫人差人去将他请回来府,说是有要事。
若说如今这永宁侯府,谁能够让这阎罗低一下头,也就只有秦老夫人了。
毕竟自秦颂亭父母双亡后,他就是被老夫人抚养长大的。
有时候老夫人也觉纳闷儿,自己的教导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养出这么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