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平常都是这般相处,十分自然。众人看在眼里,却是有些纳罕。少爷平常威严冷厉,不苟言笑。何曾见过他这么温柔细致?
见大伙儿都往这边看,萧镶月才想起来正事,拽着他的袖口:“云哥哥,阿晋想参加护庄队,你就让他试试嘛!”骆孤云这才注意到一旁的俩个小孩。心道这孩子倒是贼精,还知道走月儿的门路。叫过来一个小伙:“黑柱,以后就让阿晋跟着你操练一段时间看看。”
程晋没想到事情这么容易就成了,喜出望外。心道还是小少爷说话管用,看来以后得多和萧镶月套套近乎。
骆孤云继续和大家对练,身姿矫若游龙,招式虚虚实实,迅疾如电。上场的小伙多数在十招之内败下阵来。萧镶月看得两眼放光,大声叫好,手掌拍红得通红,真心觉着云哥哥实在厉害极了!骆孤云逐一指点示范,纠正动作,然后让大伙儿自己练习,带着他提前走了。
后院砌起一个大大的土窑,几个小伙正在忙活。满脸煤灰,只看得眼珠还在转着,分不出谁是谁。
萧镶月练完琴从西院出来,吃惊道:“云哥哥,你们在干什么?”骆孤云眼睛盯着窑炉,头也不回地挥手:“月儿快走开,这里太熏了。”
快入冬了。骆孤云想起萧平舟说过,萧镶月冬日取暖用的木炭是孙太医特殊处理过的,没有烟味。就想自己试验制作。拉了一大车栗木,鼓捣了几日都不成功。程晋跑去请教父亲,程掌柜说了一个方子,在烧制的过程加入艾草熏烤,既可去除呛人的烟味,燃起来还有股淡淡的清香,可祛除湿气,拔毒泄热,对身体大有裨益。他如获至宝,赶紧又让几个小伙上山砍了几车栗木,正在烧制。
萧镶月哪里肯走开,饶有兴趣地蹲下来和他一起瞧着炉里的木炭。
春妹走过来,对骆孤云道:“城里大江洋行的周老板亲自送来请柬。腊月二十六日娶媳妇,请少爷务必去喝杯喜酒。”
自从组建了护庄队,办过几起漂亮案子,骆孤云渐渐有了些名气。十里八乡稍微体面一点的人家有个红白喜事,都要来请。他最不耐烦这些应酬,一般就是封个红包派人送去。
他紧盯着窑里的木炭,头也不抬应道:“我就不去了,包几块银元送过去吧。”
板凳在一旁听见,兴奋道:“娶媳妇?那就是有新娘子看喽?月......小少爷,我们一起去看新娘子,好不好?”拽着萧镶月的袖口,满脸期待。
“看新娘子?”萧镶月也有点好奇。
“嗯,新娘子头上都戴着好多花,穿得红艳艳的,可好看了!”板凳继续煽动。
大江洋行周老板府上喜气洋洋。门楣柱子都用大红绸缎包裹上,扎着醒目的大红花。锣鼓喧天,唢呐声响,好不热闹。
骆孤云带着萧镶月和板凳出现在大门口。
周老板连忙迎上来,拱手道:“少庄主亲自赏光,周某荣幸之至!快里面请!”引着他们进到厅内,与几位衣着体面的中年人一起,坐在主客桌。萧镶月很少见过这般热闹,兴奋莫名,和板凳一起跑进跑出,东瞧瞧西瞧瞧,根本坐不住。
骆孤云和大家寒暄落座。目光却追着不停进进出出的小人儿。担心抬菜端汤的仆人多,俩孩子这样乱窜,就怕不小心烫着。
“少庄主一表人材,少年英雄。不知可有娶妻?”坐在对首的老者开口寒暄。骆孤云暗叹口气,又来了......
骆孤云今年十七,虚岁十八了。这个年龄在农村一般早已订亲。何况他仪表堂堂,威名在外,又是李庄的少庄主,不知是多少姑娘倾慕的对象。大半年来,媒人几乎踏破了门槛。他不喜参加这样的宴席,也是因为但凡聚会,就会有人提亲做媒。他一门心思想要报仇,哪有心情谈婚论嫁。
骆孤云教养极好,虽心头腹诽,面上却不显,收回追随俩孩子的目光,恭谨答道:“小侄不曾娶妻。”
老者是庐陵县长李登民。李县长来了兴致:“李某有一至交的女儿,知书达理,温柔贤惠......”
骆孤云连忙打断:“多承县长大人抬爱。小侄虽不曾娶妻,但家父在世时,已做主在老家给小侄订下亲事。只等三年孝满,便要迎娶。”这套说辞他用过无数次,说起来顺溜,都不用过大脑,信口就来。
“谁要娶妻?”萧镶月玩得满脸汗津津。耳朵倒尖,听到一句,乐颠颠地跑过来,倚在他身边,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笑盈盈地插嘴问道。
“哎呦!这个少爷生得真俊啊......竟像那画中人儿似的!”坐在一旁的米行刘老板惊叹:“啧啧,瞧这长相,这品貌......可真是神仙般的人物......小少爷多大了?可曾订下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