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镶月一脸懵懂,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骆孤云脸色骤变,盯着那深棕色皮面,看起来已很陈旧的箱子,不知该拂袖而去还是当场发作。易水伸手接过,深鞠一躬:“法师忠人之托,情义高远,鄙人钦佩之至。多谢!”孙牧忙道:“山上夜露深重,月儿才泡了温泉,恐寒气入体,咱们还是回房吧。”
骆孤云一手拎着箱子,一手紧紧攥着萧镶月。俩人住的别墅在温泉尽头,距茶室有好几百米。萧镶月明显感觉到他的情绪,边走边宽慰道:“月儿不明白那渡边彦为何总送东西给我,当年赠乐筝,如今又留了这箱子......不管里面是什么,月儿不想知道,也没有丝毫兴趣。这东西任凭哥哥处置,若不想留,销毁就是了......”
回到房间,萧镶月见骆孤云还是脸色沉郁,将他搂在怀里,细细密密的吻落在面颊、耳垂、脖子上,竭尽全力想要安慰他。骆孤云干脆摸出琥珀色的润肌膏,一把将他压在榻榻米上,大力征伐起来。
云收雨住,萧镶月精疲力竭,沉沉睡去。骆孤云却是半点睡意也没有,收拾妥当,悄悄起身,掩了门,在隔壁书房坐下,盯着摆在矮机上的箱子出神。
夜已三更,骆孤云终于下定决心,微微颤抖着手,打开箱子,仔细检视着里面的物件。
小皮箱里除了一件泛黄的白衬衫,一张碟片,一本日记,一些水墨书画,其余全是一摞摞的照片......有萧镶月当年在各种场合,包括在美国访问演出的照片。大量的是萧镶月与渡边彦亲密无间,耳鬓厮磨的场景。或渡边彦背着他在花园散步,或俩人相依相偎坐在窗前、湖边、草坪,或渡边彦从后面搂着他,把着他的手写字、画画、弹琴,或相拥热吻,或倒在榻榻米上嬉戏,或在野外的水边,握着他的手钓鱼,或喂他吃东西,有几张是在帷帐里,俩人赤身裸体,脖颈相缠......还有一些是在病床上,医生围在一旁,渡边彦坐在床边,萧镶月双目紧闭,枯瘦如柴,一双青筋暴露的手紧紧攥着他......
十余年未曾吸烟的骆孤云摸出抽屉里的香烟,哆嗦着点燃,猛吸几口,勉强定住心神。再翻开那些书画,画作有云月相绕,海上日出,树洞唱曲图......等,书法大多是萧镶月为他所作歌曲的歌词,或信里写给他的诗词,如云儿天上飘......长相思......等等......渡边彦的笔迹骆孤云很熟,这些字一看就是他写的,再对比照片,应该是渡边彦把着萧镶月的手绘的画,写的字......
照片散落一地,骆孤云呆坐其间,大脑一片空白。瞧见旁边酒柜上摆着威士忌,打开一瓶,咕咚咕咚灌下大半瓶。再翻开那本日记,渡边彦的字迹跃然眼前:
昭和十二年四月十五日晨
昨晚和千代的性事从未有过的索然无味,草草收场。
梦境里氤氲的温泉池里,那双夺人心魄的眼竟看向了我......
我这是怎么了?脑海里晃来晃去都是那蕴含无限深情,泛着潋滟水光的眸子......一个人要怎样的爱另一个人,才可以有那样的眼神?热切,崇拜,毫无保留,仿佛随时可以燃烧自己,奉献一切。我竟有些羡慕了......可能男人征服的天性在作祟吧!世上竟有如此神仙般的人物!只是那人连余光也不曾给我......
渡边彦啊渡边彦,枉你自诩不凡,自以为可以拥有一切,原来这世间终究是有你触及不到的光芒!
......
疯了!疯了!
我是大日本帝国最高贵的武士!竟然乘人之危,而且是对一个男人!起心动念,做下令人不齿的事!我无法原谅自己......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早上醒来千代问我月是谁?说我昨晚喝得醉醺醺与她缠绵的时候不停地唤着月,我无言以对......
那一吻把我的魂勾走了!什么叫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他就是那无双的稀世美玉!我要攫为己有!让
他臣服于我!我渡边彦想拥有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
难道天地间只有他俩吗?我嫉妒得发狂!我想靠近他!我要占有他!我定是被下了蛊!不应该,不应该,不应该......
......
一夜无眠。
我已想好,我要将他长留日本,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我将母亲的乐筝赠予了他。樱花树下,那惊世骇俗的美将永驻。
......
天意啊天意!事到临头竟功亏一篑!
那人对他的保护无所不至。我原本想利用车箱的密室,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谁料那人好像算准了似的,刚好赶来,形影不离......
......
叔父毕竟是将我从小带大的人,看穿了我的心思,狠狠地训斥了我,嘱咐我不可以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