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毒妇!原来是你……给我下毒!”
“陛下,是你要鸦宛的毒的。”她轻声细语,“宛宛当年,原来也是这般难过。”
宛宛,世人只知尉迟夫人,都已忘记这个曾倾国无双的闺名了。
“现在……珩儿回来,你假传圣旨……是都称心如意了……”
“陛下,你当年怎可怀疑大殿下?一个流着楚矶血脉的孩子,竟然都可以陷害到我的孩子,珩儿忠厚,对陛下,向来是真心敬重的。”
“朕当年……留你后位,望你知道恩情,没想到现在,你还是……”
沈皇后终于轻轻笑了,为他体贴地掖好被子:“陛下总是断人对错,现在到末路,可有想过自己这一生的对错?”
她说:“陛下以为臣妾不知道,当年仲秋诗会,陛下还是四皇子,宛宛才情出众,让宫城惊艳,席散时,陛下竟私自将宛宛拦在了御花园角落,那夜宛宛誓死不从,发簪都划破了脖颈,还是出来醒酒的尉迟佑,看到了,一脚将陛下踹入了池水中。那时他还不认识宛宛,别人吟诗作对时,他正与西门将军投壶痛饮,那时所有人都那么年轻,他叫宛宛走,踹皇子下水的事,他自己担着。”
沈皇后望向了窗外,那轮悬挂在宫城里的圆月,似乎仅有那一晚,是热的。
后来宛宛便只愿意嫁给尉迟佑。
沈皇后抬手拨弄凤钗,那夜她都看到了,可是吓住了,躲在假山后面不敢出声,之后凶神恶煞的尉迟佑也出来了,她更怕。
本想一直躲着,等尉迟佑和四皇子都走了,她才出去。
可是西门将军好像无意地站来了假山旁边,干净的手腕闪烁着绿松石的暗光,他抬手,忽然就将她提起推出了门框。
尉迟佑诧异地问他:“靖,是什么?”
“一只猫,吓住了。”他倚在假山上,玩世不恭地笑。
“那还好,此事若有旁人知道,我断不能放走。”
凤钗也冷了,沈皇后起身,再也不看床榻的人,离去了。
相府东苑里,钟离未白坐在杏树下看书,京都也热得厉害了,夏日几乎不能挪动步子,到处都是热气。
“大人,婧安王离京不足十里了。”
“嗯,府里要用冰了,阿媱怕热,遮阴多一点。”
书一要走,可是走几步,还是转回来:“大人,宫中已经多日没有圣上消息了,今日有人到府门打听,问说……圣上会不会已经……”
“不会,圣上的最后一口气,在阿媱身上。”
“那……京都要……动兵了?”
“不会,阿媱刚刚忙过,该休息了,我已经都给她安排好。”
那书一松了口气,太平就好,太平就好。
夜里,黑色的铁蹄叫醒了京都。
沉沉的尉迟军旗,从城门迤逦蔓延,一直到进入长宁街,停在了两府前面。
兵马一半城外驻扎,一半进驻城内军中。尉迟媱的墨炽默然停在丞相府前时,里面才轻缓打开,书一提着灯笼,照开了身后雪白的长袍身影。
“等我这么久?夜深,你早些睡下才好。”尉迟媱摘下纱笠,姣妍鲜活的脸露了出来。
他走过去,尉迟媱按着他的肩膀下了马,顺手就压过了他的袖子,将人拉进了府门中:“书一,照路,路上我寻了几匹好布,有孔雀金线,白孔雀,快叫上人,给你家大人裁上新衣服!”
钟离未白由她牵着,好像走了好远的路,如今才是都到家了。
翌日宫人来传话的时候,尉迟媱正躺在钟离未白的腿上午睡,他为人轻轻摇着扇子,风里都是薄荷香。
听见动静尉迟媱起来,瞥了眼那宫人:“皇后叫你来的?”
“不是……”他抬头看看两人,“是黛嬷嬷。”
尉迟媱记不起来这个人:“这是……”
“以前皇后娘娘身边的,早年在清凉洲,和郡王殿下应该是见过。”
但她只有模糊的印象:“她有何事?”
那人扑通一跪:“大殿下死了,消息不能流出,皇后已经晕倒,黛嬷嬷……叫请婧安王前去主事!郡王殿下,宫城不能乱啊!”
东方珩,死了?
尉迟媱下意识看向钟离未白,可是他摇了摇头,他什么也没做。
风云骤变,尉迟媱骑上墨炽就走,钟离未白也换了衣袍,玄色马车随后也出了府门。
御林军其实早就将皇城围得密不透风,尉迟媱刚入天晟门,就遇到了严统领。
“郡王前来何事?”这位曾经的武状元,此时神情十分冷峻。
尉迟媱丢他一块令牌:“去我军中,调人守住太子府,太子现在不容有失。”
他竟不问尉迟媱缘故,拿了令牌就走了,尉迟媱转头对他的背影,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