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们懵了懵。
他们多少都会覆面,彼此不识真面目,仅凭各自所擅的东西来认人。
连脸都不遮的人,胆好大!
他们这样想着。
而这一刻紫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那披甲的人很快走到紫竹身边,与她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
紫竹就这样闷头给他领路。
“这人真怪。”其他杀手摇着头,喃喃感叹了一句。
这时从假山的方向钻出了第二个披甲的人。
从未被入侵过,从来风平浪静的人字阁,这才吹起了一丝凌厉的风。
其他杀手终于摆脱了固有的思维,陡然反应过来:“……他们都不覆面!而是披甲!他们不是自己人!”
“是外敌!”
“快报!有外敌擅闯!”
反应快的,抬手便要点烟警示旁人。可来者又岂会给他们机会?
“速战速决。”第二个披甲人道。
第三个紧跟着钻出来的披甲人应了声:“是。”
其余杀手大喊一声:“他们是兵士!”
话音落下,竟连烟也不敢点了,顿时四散而逃。
毕竟是最次的人字阁的杀手,既知道军队的厉害,又岂敢与之对抗呢?
接下来一切便是顺理成章的。
紫竹引着路,带军士们迅速把控了整个人字阁。
但卡在她嗓子眼儿里那口气仍不敢松。
“却不知天字阁如何了……”紫竹一颗心狂跳,手脚都发软。
那可是天字阁啊。
……
天字阁此时却显得静悄悄。没法子,他们抓来的唯一那一个天字阁杀手已经死了。
无人领路,便只能借他留下的讯息,由傅瑞明亲自来扮演天字阁杀手,覆面后进入。
跟在其后的瞿麦也好,傅瑞明的手下也好,并不穿盔甲,只在衣衫里头补一件软甲,而后一律作常见的杀手打扮。
“兄长何必和我一起。”傅瑞明一张冰山脸都有了忧色。
傅翊也覆了面。
他淡声道:“若无我跟随,若遇见预料之外的事,该如何决断?”
傅瑞明想说他也可决断,大不了便是拼上一命罢了。
但他心念又一转,明白过来,兄长这是铁了心一定要将其铲平!才不允有意外!
自然,这其中也有对他的回护之心。
傅瑞明感动的话自不必说,而他本来也不是善言辞的人,便应了声:“嗯。”
……
眼下,阮师嘶声道:“有血的气味。”
江慎远:“嗯。”
但谁也没有停下脚步。
天字阁里出了事,但出了什么样的事,还须自己用双眼去看。
江慎远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抓在掌中的手。
那手背上、手指上,近来又多了许多细小的伤口。
不过美丽的东西,并不会因缺损而丑陋。反而更有破碎的美。
江慎远暗自笑笑。
若天字阁出事,他可不会给程念影借机反水的机会。
要说这一行人里此时最煎熬的反而是岑瑶心。
江慎远和亲信以外的所有人都被蒙着眼,看不见,她又瘸了腿,跑都跑不快……
就在这种极度的煎熬之中,他们终于走出了漫长的暗道。
推开顶上的盖子,一层,再一层,摸索着翻身出去。
程念影伸手摸到了四四方方的线条,和上面阴刻的纹路,一点尖锐的触感还咬过了她的指尖。
活人用阳刻,死人用阴刻。
……他们是从一口棺材里爬出来的!
程念影忍不住悄悄拽了两下,没能将刚才摸到的尖锐的棺材钉拽下来……
江慎远虽口口声声说要她回到少虡楼,但她身上的武器尽数被收走。
程念影压下失望,被江慎远抓着又往前走了一段路。
一股香渐渐侵入鼻间。
这香气。
有些熟悉。
程念影仰脸思索片刻……
“怎么了?在想什么?”江慎远问。
这一点他与傅翊有些相似。
都是控制欲极强的人,才总要将别人所想都控制在掌中。
“闻不到什么血气了。”程念影糊弄道。
“开阔地带,血气自然散得快。”江慎远用足尖捻了捻地面。
“地缝里的血迹没冲洗干净。”他道。
阮师此时扯下遮眼的布条,左右一看,风平浪静,不由道:“兴许是从前惩治旁人留下的。”
“哦?可这血,新鲜得很。”
江慎远没再动步子:“有人躲在我们这里,去把人找出来。”
阮师没有犹豫,立即带人往不远处的主殿走去。
他一步跨进主殿,那里坐着一个穿白衣的年轻男人,他竟也以一张白色面具覆面。
姿态从容,甚至称得上是优雅矜贵。
这个人的四肢都自然放松地倚住桌椅,像是等了他们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