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比刚才的责问还要命。
田县尉脸色发青,两眼发直,那汗水毫无遮掩地就这样从额头滑落下来。
明明是冬日,他却浑身冒热气。
“郡王……不,不可,此事我便能查,为何降罪于我?”
傅翊并不理他,只问差吏:“为何不见蔚阳县令?”
差吏哆哆嗦嗦不敢隐瞒:“新来的县令死、死了。”
傅翊明显地停顿了下,他问:“怎么回事?”
“闹、闹鬼吓死的。”
傅翊沉默片刻,对那田县尉道:“你急什么?若查清其中没你的事,我自奏请陛下,让你做县令。”
田县尉愣住。当真么?
可他经不起查啊!底下人为了县尉的位置,一定会将他牺牲掉!
他做不了县令!这饼画得再好,等着他的也只有铡刀!
但是……他扭头去看岑三爷。岑三爷的表情却放松不少。但是这能让岑三爷失了警惕之心!
田县尉猛然惊醒,这是一道……阳谋!
“三爷,三爷……”田县尉脸色发白,焦急万分。
傅翊摆了摆手。
当即有护卫将田县尉押走了。
而岑三觉得这正符合他意,换个人扶持也好,改日杀了田县尉就了结了。正巧姓田的近来越发不恭敬了。
“那郡王眼下……与我一同返岑府?”岑三爷问。
傅翊目不转睛地盯着程念影:“该吃核桃饼了。”
岑三爷噎住,眼见傅翊抓着程念影往里走,最后顿在那炉子跟前。
炉子旁是护卫已备好的黄铜夹子,上面印有藤蔓纹,精致非常。
那精致的小夹子夹起了核桃饼。
傅翊咬一口,道:“不错。”
岑三爷讶异一笑:“原来这街市上的小玩意儿也这般可口?从前倒没尝过。”
话说完。
傅翊却没接声,一时显得安静得令人尴尬。
岑三爷不由摸了摸鼻子。不说请他一并尝吧,至少也该说个话。
傅翊没有放下夹子,他转过头,这才问程念影:“你去了这么久,去了哪里?”
程念影却伸长胳膊,抓起不远处桌案上的薄薄纸张,她反问:“你在画我?”
这会儿最紧张的是一边的护卫。
该怎么将主子都打算广布画像捉拿她了这回事给糊弄过去呢?
第145章 要你心甘情愿
傅翊字典里岂有心虚二字?
“嗯,是我画的。”
岑三爷都想好怎么帮忙来接这口锅了,乍听这话顿时又把声音全咽了回去。
“哦。”程念影极缓慢地眨了下眼,“那郡王还接着画吗?”
那画像才不过画到一半,还剩唇没有点上去。
傅翊动了动唇:“画。”
程念影垂眼暗自思忖片刻,将那画纸还到傅翊怀中。
傅翊这才松开她的手,转而将画纸卷起来,交由护卫拿好。
这是一种无形的,堪称默契的退让。
程念影没有追问为何突然画她的画像,傅翊也没有再紧追她离开的时候都去了哪些地方。
众人终于走出了成衣坊,叫那店主狠狠松了口气。
“贵人。”
门外,妇人殷殷唤了一声。
一时岑三爷和岑瑶心先转头看了过去。傅翊目光仍落在程念影身上,不知在想什么,因而并未看她。
“贵人。”妇人又喊了一声,紧跟着上前一步,却是正正好好站在了程念影面前。
原来她所唤的是程念影。
岑家人不约而同地嘴角抽搐了下。
这妇人想是眼神不大好。
“多谢贵人。”妇人拽着女儿的手,跪下来认认真真地磕了个头。
程念影本能地伸手去拉她,将人一下就拽了起来。
旁人并未察觉到这一拽就起的含金量。
妇人却错愕了一阵,然后才结结巴巴地往下说:“民妇身无长物,不知该如何谢贵人大恩,今后愿为贵人点灯祈愿,但求贵人……”
她看了看傅翊。
傅翊眸光轻动。大抵猜到她会说祝他二人此情长久之类的讨喜话。
“但求贵人……”妇人犹豫停顿,而后一字一字咬得用力,“此生自得快意,无衣食之忧,免百情之苦。”
傅翊喉间不轻不重地梗了梗。
而后转头去看身旁的少女,她倒是倏地双眼一亮。
程念影点点头,只道:“我不是贵人。”
妇人笑了笑,才又看向傅翊:“还有这位贵人,民妇但愿您万般所求,皆得偿。”
是个聪明人。
傅翊眉尾轻动。可惜二者所祝,却是冲突了。
妇人又躬身一拜,方才拉着女儿的手,要将她身上的大氅还给傅翊。
傅翊何等洁癖的一个人,岂会再要?
“不必解了。”
“贵人心善。”妇人又要行礼。
程念影喊住她:“你还要回那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