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手足麻痹,阵阵眩晕发冷的感觉,终于渐渐从体内抽去了。
——她尚且平静,我又在惧怕什么呢?
还未到戳破一切,判我死刑的时候呢。
“陛下,入内说话,还是?”魏兴上前去推了推椅子。
皇帝走过去坐下:“屏退左右。”
“是!”
“再将绳索解了吧,何必如此大动干戈?”皇帝皱眉。这显然与他低调处理的念头相悖了。
魏兴却没想到这一点,听见皇帝这话,还想不通他为何如此呢,一时心下打鼓,走过去亲自给女儿解了绑。
皇帝刚要开口问话,却见程念影二人还站在那里呢,他抬手揉了揉额角,暗骂这魏兴愚钝:“再去搬张椅子来。”
魏兴只得又身体力行,往后头的屋子走去。
魏嫣华猛然回头:“不可!”
魏兴不快:“你说什么?”
程念影却知道为何:“她母亲此时许是在房内歇息。”
今日魏嫣华会如何呢?
她的母亲蒋氏又会如何?
魏兴那头岂管魏嫣华说了什么,他根本不等魏嫣华再开口,就大步朝紧闭的门走去。
那门内,不会还藏着什么吧?
魏兴一脚将门踹开,惊醒了里头的人。
这般动静,更是看得魏嫣华叩紧了牙关。
而魏兴已经踏步进门,隐约瞧见屏风后有个人影,他想也不想就走了过去。
只见床上有个人坐了起来,她的头发不大齐整,想是之前被削短后又长了些,只堪堪扎起,头上、身上别无它饰,身上的衣衫也穿得宽松,连一条腰带也无。
她长着一双凤眼,但那凤眼拉出了长长的皱纹,眼球也浑浊泛黄。
她像是被火无情烤过的一页纸,打皱、发旧。
魏兴一时甚至没辨认出她来。
直到女人下了床,呆呆地盯着他,又朝他伸出了手。
他终于发现——这是他中了邪的原配夫人。
魏兴悚然一惊,匆匆别开脸,转身朝外走去,从桌旁搬了椅子便出去。
蒋氏跌跌撞撞跟不上他,连话也说不出。
待好不容易追到门口,那门便被紧紧扣上了。
正如当初程念影所说,银针封去她的一些关窍,可以暂时止住她的狂躁和暴起伤人,但若是留在体内久了,她便会愈发痴傻,直到彻底失去神智。
眼下她就不知这扇门该如何开。
她只能趴在那里,用手扒拉扒拉,终于扒拉出一个洞来。
魏兴将那椅子搬到傅翊身边请他落座。
蒋氏津津有味地看着。
好多人啊。
皇帝开了口:“你与太子有私?”
蒋氏也听着,但她听不懂。
她只是看着魏嫣华的背影抖了抖。
皇帝叹道:“看样子是无误了,此事由你父亲亲口供述,你还有何话要说?”
魏嫣华咬唇,想来想去还是选择了相信程念影先前的判断,她道:“臣女不知。”
“不知?”皇帝“哦”了一声,“你是想说,无知者无罪?”
“不!臣女的意思是,臣女……臣女是与人有私,只是臣女并不知那人是谁。”魏嫣华磕了个头,“请陛下明鉴。”
皇帝淡淡道:“来人,将人请过来。”
第77章 点燃自己
太子终于又出现在了人前。
他依旧着锦衣华服,扣一顶青黑色幞头,虽是阴着脸,但并无程念影想象中的那样狼狈。
“如何?可识得?”皇帝问。
魏嫣华岂敢隐瞒?她忙道:“那日在康王府,臣女见过太子一面,识得太子的模样。”
“那何故口口声声说不知是太子?”
“臣女所见之人,并不以真面目示人。”
“你说什么?”皇帝一下坐直了。
程念影的目光闪了闪,不知道皇帝会查出来那个人是谁吗?
“臣女不敢欺瞒陛下,所言句句属实。”魏嫣华整个人几乎趴伏到了地上去。
这时反是那魏兴急了,他单膝跪地道:“陛下,臣也绝没有欺骗陛下。那人对着臣女,的确是自称太子。”
“好一个自称太子。”太子冷笑一声,“你叫什么?你便蠢笨到这等地步?旁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改日有人在你跟前自称是当今圣上,你也立即下跪磕头吗?”
“太子。”皇帝不轻不重地呵斥了一声。
太子立即一撩衣袍,在皇帝跟前跪了下来:“父皇,如今您还不信儿臣是冤枉的吗?”
皇帝头疼地扶住额角:“正是因朕不愿轻信,才有今日对质。”
太子吐了口气,同时朝傅翊斜睨一眼,颇有些耀武扬威的意思。
引得程念影也忍不住看了傅翊一眼。
丹朔郡王当真惯会操弄人心吗?
太子经夔州一事,仍屹立不倒……但他却似是加倍地恨傅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