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鹤面色不变,点头道:“如此也好。只是北面天缝隙不日便能复通,我们兄妹二人已在此处耽搁多日,需要尽快启程北上了。还请魏兄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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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舒等人并未在魏宅久待——主人未留,他们也不能赖着不走。回程的路上,依旧是来时的那辆马车,荀舒将刚刚水榭中发生的事说给李玄鹤听,顺便将她的怀疑说出。
“我总觉得,嫁给魏五郎的姑娘们,如今大多已不在魏宅中。”
李玄鹤似乎并不奇怪:“你觉得她们是都已经死了,还是都找机会离开了?”
“我不知道。”荀舒诚实回答,却也给出了她的猜测,“今日见的那几个姑娘,我瞧过她们的模样,都不是短命之相,若是其他人都死了,应当也不会独独留下这几个人吧?”她顿了顿,接着又道,“等到雨停,可以遣个眼神好的人去山顶上走一趟。我今日看过,若爬到山壁顶端,可俯瞰整个魏宅,从那里兴许能看到什么今日没能发现的线索。”
“这个好办,葛七眼神极好,人称大理寺千里眼。若今夜有月光,我便让他跑一趟。”
月亮……
荀舒不由自主想到了阿珍的话。
他看着你,像看着月亮。
是这样吗?
李玄鹤注意到荀舒的走神,温声道:“可是有什么发现?”
这些自然不能告诉李玄鹤。荀舒摇摇头,慢吞吞道:“没有。我只是在想今日瞧见的祭台。祭台讲究能直接和神对话,通常是没有屋顶这层屏障的,我还是第一次瞧见有屋顶的祭台,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李玄鹤了然:“确实有些奇怪,像是在有意遮挡些什么似的。既然他们能造落石堵路,我们为何不能推一块石头滚落,将那屋顶砸穿,看看魏五郎想要遮掩的,究竟是什么呢?”
第61章 白骨簪16
夏季的雨来得急去得也快,马车穿过竹林行到村中时,已然雨过天晴。
连日来的闷热散去几分,清爽不少,荀舒一行人在附近的坊市中寻了个食肆用了些吃食,没有回客栈,马不停蹄向寿宅而去。
圣女和福簪之间的关联已被发现,西里正之死与圣女神宫之间的关系也可荀舒和李玄鹤都认为,事情定没有表面看起来这般简单。
后日便是圣女祈福,只有在那之前弄清楚来龙去脉,才能在后援未至的情况下掌握先机,借着这次全村人都会聚齐的盛典,将一
切彻底解决。
荀舒有预感,他们这一趟寿宅之行,定能查到有用的东西。
寿宅位于城西,距离西里正蔡友的宅子不远。从外面瞧,整座宅院富丽堂皇,朱漆大门颜色鲜艳,抬头望隐约可见宅子里精致的亭台楼阁,与魏宅的古朴雅致很是不同。
门楣的牌匾上用金漆书写着“寿宅”二字,一旁的白色灯笼尚未摘下,纸糊的灯笼面被打湿了半面,被风一吹,破烂不堪,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李玄鹤再次换了身份,摇身一变成为了寿都安的朋友,想要来找寿都安叙旧。寿宅的仆役听说了他们的来意,急急忙忙进去通传,片刻后,穿着素净衣裳的寿夫人和寿伯亲自到门口,迎几人进门。
来之前曾听人提过,寿夫人四十多岁的年纪,保养得当,极为貌美,可如今瞧着,面容憔悴,眼下浓重的乌青色遮也遮不住,传闻中乌亮的黑发也不见了踪影,满头银发枯燥无光,比前两日出殡时还要憔悴许多。
一边的寿伯比寿夫人要好上些许,挤出个笑容,眼中隐隐有期许:“听说你们是小儿的友人?可是他在京城的同窗?”
刚刚荀舒瞧见寿伯夫妇二人迎出来时很是吃惊,此刻终于明白了些什么。
他们应当是想多了解些关于寿都安的事吧。
她站在角落细细打量二人的言行举止,几乎确认他们是真的为独子的离去而悲痛欲绝,而非佯装。他们应当并不知晓前几日抬着送入山洞的尸骸,并非独子寿都安的尸骨。
李玄鹤面露哀伤,随口又编了个半真半假的故事:“非也。我与都安兄并非同窗,而是在京城中的诗会上结识,引为知己。都安兄邀请我来他的家乡宁远村,我一直记在心中,正好这次路过,却没想到……”
李玄鹤舌灿莲花,把一件从未发生过的事说得像是真的一般,言语间将素未谋面的寿都安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哄得寿伯夫妇都忘了流泪,不停点头,仿佛寿都安活了过来,重新站在俩人面前。
一旁的葛七和鱼肠嘴角抽搐,这么多日过去,依旧不能习惯李玄鹤这副模样。
遥想三郎在京中时,虽也会为了办案,放低身段,说些讨喜的话,可哪里会如这般,陪着两个普通百姓演戏?还演得这般情真意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