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辛只觉足底不断腾起一股热流,顺着各路精脉,直冲上庭。她拔下昨日母亲亲手为自己簪上的青玉镶珠发钗,抵在自己的颈部暴起的青筋上,怒叱着:
“别过来!”
杏儿展平了双手五指,作制止状,好言安抚道:
“好,我不过来,殿下莫要伤着自己。”
“让开,别让我说第二遍!”
“殿下,您就莫要让娘娘忧心了,您这样出去,也会让旁人瞧出您赤色瞳纹的端倪的。殿下!”
亓辛不再言语,一步一步靠近着宫门,同时手下加重了力道,将钗尖没入了肌肤半寸。
杏儿注意到那顺着钗体流下的血迹,想要去夺钗,又怕不慎伤了她,一时间分了神儿。
亓辛在此刹那,毫不犹豫地闪身出了宫门,向着太清殿狂奔而去。
她自侧门而入,发现大殿内空无一人,随即由正门而出,正对上大殿外那乌泱泱的朝臣,其间景象一览无余。
中央的紫金香炉仍旧升起着青烟,四名侍从正抬着一方烫金长塌,塌上之人一动不动,被一蚕丝罗毯覆盖得严实,将要被送入紫金香炉之中火化。
由于晟德帝和元皇后背对着她,因而,还是亓灵首先发现了她,而后亮声宣告她的存在:
“长姐何故这般姗姗来迟,真是愧对于靖国公的救命之恩,举国上下都来吊唁了,长姐这般我行我素也要看场合!”
亓辛有如五雷轰顶:
谁?
沈雩?
师父?
不可能,不可能!
他昨日还将自己送与皇城军手中,怎么今日就没了?
他这种大人物怎么可能轻易殒命?
这,绝不可能!
亓辛想也不想地狂奔过去,想要掀开那蚕丝罗毯确认清楚,却被皇城军左右卫生生拦下。她止不住地哀嚎:
“放开我,放开我!”
晟德帝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地呵斥:
“国失重臣,万众哀悼,你身为长公主本就缺席在先,而今又不顾尊仪,在此大闹,成何体统?”
亓辛只觉有无数张嘴在蠕动,可是自己什么也听不见,一步也靠近不了。
挣扎之间,她看见一个过分熟悉的小金锁从那烫金长塌上垂落下来:
那个,錾平安如意纹嵌红宝绿松的小金锁,中心镶有一“雩”字!
不止她一人熟悉,怕是整个大晟都要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老国公在他满月时专为他打造的,他自小随身携带,她与他初见时虽未见得,不过,自她知晓他是沈雩后,他便也不再做掩饰,又时时系于腰间了。
这种贴身物件,他人怎会轻易取得?
那这个人,这个人是——
亓辛任由血丸之力在体内翻涌,借此挣开了束缚,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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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大家或许觉着,小九的血丸还是个好东西了?关键时刻发挥作用。其实不然,她非但无时无刻面临着被暗杀、被掳掠的风险,还有可能遭血丸本身反噬(还没写到),亦或是药性相冲的反应(还没写到),所以嘞,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16章 彷徨
真是师父?
他是怎么死的?
真的被刺杀的吗?
毕竟,此前于农户小院之中,就有一帮刺客,似是认得自己,且初时对自己还略带恭敬。
小八、白姐姐、霜降他们呢?
没有护着他吗?
又或者,他们也凶多吉少了?
靖国军呢,靖国军怎么办?
怎么,怎么会这样,自己临行前还是那个态度,都没说上几句好话。师父,师父,就这样没了,他会不会伤心,会不会死也无法瞑目。
此前那般艰难都熬过来了,怎会在这时候?
亓辛的指尖几近要触及那蚕丝罗毯了,千钧一发之际,她还是被皇城军左右卫架着双臂,远离了那方烫金长塌。仓促间,她拽下来了那个小金锁,收进了袖口。
“给朕按住她!”晟德帝睥睨着被押着还不安省的亓辛,怒火中烧,他如雷霆般喝道:“亓辛,身为长公主,知法犯法,忤逆犯上,你可知罪?”
“儿臣知罪,但在认罚之前,仍有一事不解,还请父皇明示!”亓辛不卑不亢,绝望至极的哀鸣回荡在四方宇内,落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蜗。她瞳内的赤纹愈加细密,几欲布满整个眼白,而她的声音也愈发阴沉:
“靖国公——是怎么死的?”
元皇后瞥过一眼身旁乌云密布的晟德帝,抢先言之:“阿辛,你莫要这般不懂事了。陛下一言九鼎,诏谕已然明晰,靖国公是被月国算计而亡,你纵有万分悲痛,也不应当庭质问你父皇!”
亓辛只觉,眼前这二位本就不大相熟的至亲的身影愈发陌生,似是要与那地狱里的黑白无常重合于一处,她森笑着对上晟德帝的视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