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雲浅浅地抬了抬嘴角,缩回了手,“陛下言重了。之前的事,本宫都不记得了。”
“多谢长姐宽宏大量。”
“既然陛下不让本宫行礼,那咱们都坐下,今日便好好商量花灯节有关事宜。”
“甚好。”
宋良卿还是照旧拉着宋子雲的手往龙椅的方向走去,身后的那只冰冷的手却慢慢松了松,他回头疑惑地望着她。
宋子雲道,“陛下,本宫今日还是坐在下首位,这样看花灯节图纸方便些。”
宋良卿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小太监笑吟吟地立刻端上热茶,“殿下请用茶,这可是殿下最爱喝的,陛下特意关照奴才。”
“你这狗奴才多什么嘴。”
宋子雲接过茶见那小太监站在原处不动弹,又看了看宋良卿的脸,好似等着她开口似地,她两指捏着茶盖便问道,“多谢陛下赏赐。陛下,我瞧着这位公公眼生得很,崇善呢?”
宋良卿嘴角微扬,那小太监一边回复宋子雲,一边观察坐在龙椅上宋良卿的表情,“回殿下的话,小的叫双喜。崇善公公前几日因为冲撞了殿下被陛下廷杖,且躺着呢。”
宋子雲轻轻吹散茶壁上的碎茶,浅浅地抿上一口,扭头问宋良卿,“陛下是天子,奴才做错了自然要罚,赏罚分明才是好皇帝。”
宋良卿刚想开口,宋子雲又问道,“陛下,今日我受柳大人邀来文渊阁商议花灯节事宜,怎么他人倒不在?陛下宽容待下,怎么他倒是得寸进尺?”
宋良卿叹了一口气,尴尬地笑了笑,“是,这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朕也不知他行踪,说来也怪朕,许是朕吩咐的花灯节琐事诸多,双喜,还不快点宣柳昱堂。”
“是。”双喜立马就退了出去。
文渊阁内又安静了下来,隐约之间只有杯盖碰触发出的清脆声音,可这茶越喝越让宋子雲心神不宁,她时不时地看向阁门的方向。
“楚先生呢?他贵为首辅怎么也没有来?”
“楚先生也是日理万机,刚托人递了话得晚到一炷香的时辰。”
宋子雲心下略宽,“既然如此,那我们等便是。”
“长姐不妨,不如我俩先看看花灯节的花灯图纸,”宋良卿展开那张图纸,上面圈圈点点都是朱笔批复。
“我俩先看?”若是换成以前,宋子雲势必要直言宋良卿又看不懂图纸,也交代不出什么新鲜创意,可如今她也只是点头笑笑,“陛下所言极是。”
宋子雲接过图纸逐一看批注,宋良卿的手指轻轻点在一处朱笔处,“长姐瞧,这是去年你亲手设计的花灯图纸,朕并没有改动,只有这一处,工匠觉得这样改进会更好些,所以朕特意批复准许这般改。”
宋子雲点头,“陛下所言极是。”
话音未落,“柳大人求见。”
宋良卿将朱笔搁在笔架上,笑着抬抬手,“宣他进来。正好他来了,还是让他和你说吧。”
柳昱堂快步走入殿内。
宋子雲无心一抬眸,但见一抹艳丽的红色晃在眼前。她以为自己眼花,定睛一看柳昱堂今日并未着官袍,而是一身极为正式,只有在最重大典礼时才会穿着的状元吉服。
大红的袍服,金色的纹饰,衬得他面如冠玉身姿挺拔,只是那张俊朗的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光芒,刺得她头脑发昏眼前一黑。
他手中捧着一个长长的、明黄色的卷轴,那卷轴的制式……
宋子雲的目光骤然一凝,迅速与宋良卿互换一下眼神,宋良卿也愣住了,觉得那卷轴异常眼熟。
宋良卿笑道,“彦博来了,朕与长姐正聊你的图纸呢,你这主办人还不快来替朕讲解一二。”
柳昱堂纹丝未动。
宋良卿不明就里,倒是宋子雲心中一咯噔。她双眼微眯,沙哑地喊了一声,“柳大人今日这般所为何事?”
柳昱堂并未看向宋子雲,也不像往常一样先行礼奏事,而是猛地深吸一口气,在姐弟俩惊愕的目光中,竟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双手将那明黄卷轴高高举过头顶。
他的声音单薄却有力,清晰地响彻了整个文渊阁,“臣柳昱堂叩请圣安!臣昨日斗胆请长公主殿下前来文渊阁非为花灯节俗务,实乃……实乃欲兑现先帝陛下隆恩,恳请陛下,兑现先帝诏书。”
“先帝诏书?”宋良卿狐疑地看向宋子雲,见她微微摇头才确定她也对这份遗诏并不知情,“父王给过你诏书?朕怎么不知道?”
柳昱堂点点头,“不知陛下可还记得先帝赐给柳家忠烈公的封号是如何来的?”
宋良卿说道,“自然记得。柳公及长子柳景业、次子柳昱林为大渊捐躯,一门忠烈,特追封柳正明为忠烈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