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雲笑道,“楚先生不要还把我当成孩子。依我看嫁给你才是无法完成的事。”
“此话怎讲?”
“堂堂首辅,混迹官场多年不知我何意?楚大人怕不是在调侃我吧?”
“殿下怎能这般看臣,”楚墨珣兴致勃勃地看向宋子雲,眼中满是哀怨委屈,“臣是真心求教。”
“楚墨珣你非得我说破?你堂堂首辅,手握朝廷多个实要部门,莫说地方衙门,就是在这京城布防与锦衣卫都听你指挥,而我握着临山矿山与江南丝绸织造局,等于是握着大渊的钱袋子,我俩若是成婚,岂不是……”
宋子雲瞪着楚墨珣,紧紧咬着下嘴唇,最终没有将大逆不道的话宣之于口。
说这话时宋子雲是这般认真又心疼,她不希望自己大权旁落,楚墨珣心头一颤,抬起手替她整理额前碎发,“原来我的羽南是担心这个。”
“难道你不担心?”
楚墨珣目光坦然,“我不担心。”
“宋良卿不会答应的。”
“不,他会答应的。我自有办法,羽南只需信任我,安心在府上等我便是。”
“你有何办法?”
宋子雲仔细辨认楚墨珣的意思,但见他眼中并无玩笑之意,一丝不妙的预感爬上心头,楚墨珣却没有给她猜测的机会,鼻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自然是让你心安理得嫁进楚府的办法。”
大渊首辅要娶大渊的长公主,岂会像三两句话那样容易。宋子雲不同意,“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现下迟绪与柳昱堂已经够我喝一壶了,我们还是先解决这俩人再说。”
“殿下放心,有下官在,那两人不敢造次。”楚墨珣抱着宋子雲不肯撒手,“殿下就安心住在府上。”
相拥二人不再言语,楚墨珣十分享受这一刻,“比起这些扫兴的话,我更想听羽南说别的。”
“别的?”
“嗯。”
别的是什么?
宋子雲看向楚墨珣满怀希望的目光,小声嘀咕了一句。
“太轻了我没听清。”
“近思……”
“殿下,殿下。”
门外是宋之的声音。
宋子雲猛然爬起来穿戴整齐,“何事?”
“宫里来了旨意。”
宋子雲心跳满了半拍,昨夜那不安的情绪越发强烈,她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有何旨意?”
门外忽响起一声尖锐的咳嗽声。宋子雲推开门,见是一位面生的小太监,“参见长公主殿下。奴特意来替陛下传旨。”
方才还满脸娇羞的神色如今已不复存在,宋子雲嘴角噙着笑,优雅地抬了抬手,示意小太监起身,可眼中满是审视,她从头至尾地看了看太监,“平日里都是清竹来传旨,怎么今日换了人?本宫瞧着这位公公眼生得很,看来陛下身边换了新人。”
这小太监捂着嘴呵呵笑了几声,“殿下说得哪里话。陛下身边纵然再换新人,唯一不变的便是他与殿下之间的姐弟情分。”
“圣意岂是尔等能揣摩的?”
小太监扑通一声跪下,“殿下,奴虽不曾揣摩圣意,但跟在陛下身边多日,陛下时常挂念殿下,但凡御厨房端来什么好吃的好喝的总是想起殿下您。”
“起来吧。你倒是个伶俐人,叫什么?”
这小太监又朝宋子雲行了一礼,“回殿下的话,小的叫崇善,清竹公公老了,这几日早起时头痛病发作,陛下宽待咱们这些奴才,自然不愿让公公操劳。”
“如此便宣旨吧。”
“长公主殿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近日京城城郊碧波湖上常有船商遭歹人抢强财物,朕特命昭和长公主与镇北王迟绪调查此事,速速缉拿匪盗,三日之内必要结果。旨意所至,钦此!”
“臣领旨。”
宋子雲攥着那卷烫手的圣旨,指尖冰凉,可神色很快恢复平静,“敢问公公,陛下还有话带给本宫吗?”
“还有一句话,陛下说只是给长姐提这么一句,若是长姐不愿,也可随意。”
“请陛下口谕。”
崇善清了清嗓门,学着宋良卿的口吻,“天气日渐暖和,锦衣卫那也得到消息,抢劫船商的那些歹人时常藏匿与夜市之中,长姐不妨和柳大人一道去夜市上看看,兴许能查出点线索。”
“白天和迟绪,晚上和柳昱堂?”宋子雲笑了起来,“陛下为了抓住那些歹人真是煞费苦心。”
“陛下说了,一切皆是为了百姓,还请殿下辛苦这一遭。”
“不辛苦,一切都是为了百姓。”
城郊码头。
晨雾尚未散尽,像一层半透的鲛绡纱,虚虚笼着整片河岸。残冬的寒气还盘踞在青石板缝里,却被渐暖的日头逼得节节败退,化作湿漉漉的水汽,沾湿了挑夫们草鞋的边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