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从德又一时没说话,片刻:“爹可知,她那把剪刀是她故意藏在枕下的。”
何先生未语。
做足了准备捅人和不当心伤了人,这是两回事。
许久后,何先生:“她必然是知道那两人要来欺负自己,这才藏了剪刀。”
何从德又缓慢道:“可她不藏那把剪刀,或许眼下还在三田村,是生是死我都不知道。爹,这事又岂能怪她?”
说后一句话时,何从德再难掩激动。
何先生尚未说话,冷不然何夫人从后跑出来。
何夫人看看丈夫,又看看儿子,满脸错愕哀痛:“怎么不能怪她?她杀人了,这世上找不到像她一样卑劣的女娘!咱们家差点被她连累,恐何家名声,恐你们父子的仕途都难保,我又怎能不怪她?”
何从德上前搀扶母亲:“可娘,她也是被逼无奈。她是受欺负的那个。”
“那也是她的错!是她命不好。她错在明知自己命不好,还要出来祸害其他人。咱们家对她仁至义尽,她却恩将仇报。又怎能不怪她!”
何从德竟似无以反驳。只一脸痛楚呆站着。
何夫人瞧着儿子,自知自己冲动了,又缓声道:“德儿,你不可趟这趟浑水。咱们家在京都城立足有多不容易,你清楚。何家也只你一人,你还未开枝散叶,万不可因为她毁了自己。”
“娘的意思是不让我救她?”何从德摇头,退步,“可她只有我了。她是我的未婚妻,我要什么都不做,只怕外面的人更会说三道四。”
何夫人看了眼何先生,随即又道:“你可以救她,尽力就好。为娘只求你一点,这桩婚事就此作罢。”
何先生站在原地,开口:“你娘之前应了你一回,这一回也该你妥协了。”
须臾,何从德答:“好。”
...
“陛下怎的这时候派外差?也不知道体谅下咱们爷。”
春立瞥了眼左贺,声音麻木道:“陛下是为了爷好。”
“怎么好了?”话落,左贺突然也想到了。
可不是为了国公爷好嘛。姨娘又闹出了更大的动静,陛下当然怕国公爷受刺激过大,没事可干更容易胡思乱想,这才将人派出去。
说是让国公爷查鹭岛私运,但一个小小鹭岛哪用得着他们爷。摆明了就是故意的。
想明白后的左贺,不说话了。
一行人骑着马继续赶路。
左贺不止担忧他爷,也担忧春立。“你想开点。”
春立又怎么可能想得开。那丫头说不定知道姨娘干的那些事,要京兆府查出她隐瞒不报,那她就是帮凶!
左贺又劝:“爷和那女人朝夕相处一年多,受不了被骗正常,但你和那丫头不过说过几次话,你大可不必往心里去。”
春立呆望着前方:“我也不想往心里去,可是做不到。”
左贺愁,他是真的没办法了。
到鹭岛时,是两天后。
“今日休整,明日一早去当地县府问讯情况。”
国公爷发话。
左贺:“属下们都不累,要不然今日爷就去县府吧?”
国公爷看他:“不必。”
晚上时,左贺又拽着春立,一起去找国公爷喝酒。
“你的好意,爷心领了。喝酒误事的道理,你们不是不懂。”
左贺灰溜溜逃窜。
两人不再提喝酒的事,春立也不想在屋里待着,左贺默契的陪他寻了客栈客堂一角坐着喝茶。
春立怔怔望着窗外过路风景:“她虽残忍,我却做不到见死不救。想来逃了好,只可惜再也见不到她了。”
左贺费解问:“那丫头要家世没家世,要脸蛋没脸蛋,也不淑女,你喜欢她什么?”
春立仍旧望着窗外,神情怅然:“不知道。我也想知道,我如何就魔怔了。家中为我择亲,那女娘哪都好,可我只要想到每天睁眼见到的人不是她,我心里就发苦发涩。”
左贺更费解:“可你眼下也没有一睁眼看到她吧?”
春立:“那怎么一样。没成亲前,至少我能幻想,至少我有期待。可一旦成了亲,我总要顾及妻子。这辈子我怕是……”
春立忽地止了话,左贺迟迟等不到他继续说,好奇问:“怎么不说了?”
话落,春立“腾”起身,随后如受惊的鸟一飞冲天闪身出了客栈大门。
左贺随即跟出去,结果人竟然消失不见了。
“你去哪了?”
春立回来时,已是傍晚,国公爷带着底下兄弟正在底楼客堂围了几桌用饭。
春立没有回左贺,而是神情凝重走到国公爷身前。
国公爷不解问:“何事?”
春立又靠近些,小声请求:“爷可否借
一步说话?”
国公爷不觉得周围有外人,但春立的这副样子是他没见过的,国公爷并未多说,起身向人少的角落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