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在一片糟糕的环境里,要当好人是很困难的,在他的眼里,要当一个像白天明这样的好人,那是比困难更上一层楼的。
“只是这样的话,可没办法打发我。”白天明看着躺在床上的牧羊人,如同看着一只刚搬新家,所以炸毛乱叫的猫,平静道。
这也没办法,他实在很难对一个看起来浑身无力的病人,有什么特别的糟糕的情绪。
牧羊人胸膛起伏了一下,像是被气到了,脸上短暂红了一瞬,如同气血上涌,白天明看着他都有点担心,他会不会把自己气晕过去。
但是他醒着,他闭了一下眼睛,随后用无比虔诚的语气说:“如果我死在这里,黑山羊之母会派人来接我的。我不需要你。”
白天明听得出来他的排斥,当即换了阴森森的语气,脸上勾起一抹冷笑,对症下药说:“我在这里看守你,不需要你的同意,正因为要防备,你从黑山羊之母那里找些别人来,祸害这片土地,我才留在这里,你以为,你在这里,什么事情轮得到你做主?”
牧羊人必须承认,这话激怒他了。
他瞪着白天明说:“你未免太过分了!”
白天明冲他扬了扬下巴,一脸理所当然,居高临下看着他,仿佛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挑衅中带着戏谑,慢条斯理勾着唇角说:“失败者,没有道理可讲。”
牧羊人差点真的气晕过去。
白天明看他实在生气,不打算继续刺激他,就只淡淡说:“好好休息吧。”没过一会儿,便转身离开。
万一真把他刺激疯了,到头来,受苦受难的还是这块地,白天明可不希望,这块地有什么闪失。
后来,牧羊人还是自己想通了。
他的病也就好了。
病好以后,或许是身体和精神都恢复了平静,他的情绪也平稳多了,不那么容易生气了,但又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了,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难以激起他的反应。
白天明觉得他的状态有些诡异,想劝他正常一点,但又不知道,究竟怎么说,才会恰到好处,既不刺激他,又不会矫枉过正。
想来想去,这实在是个麻烦事,白天明就放弃了,反正,不正常的又不是他,就算牧羊人不正常,只要不影响他,别的也都无所谓,何必那么在乎呢?
“时间不早了,”牧羊人坐在院子里,抬头看了看天,今天是个阴天,乌云都阴沉沉的,“再不献祭,黑山羊之母就会随便挑一块地,我不能保证,这里一定不会被选中。”
“那你的意思呢?”白天明坐在对面看着他,一脸平静问。
“我想,”牧羊人看了他一眼,又淡淡挪开目光,像秋风吹落了一片通黄的叶子,不值一提,“你选一块地吧。”
“你选哪块地,”牧羊人深觉自己做了无限的让步,但又没什么办法,毕竟有言在先,输了的是他,总不能不履行承诺,那就有点太不合适了,因此,面无表情说,“我就献祭那块土地。”
白天明想了想,在牧羊人生病的时候,他搞到了古老者遗留下来的地图,又派人外出做了对比,并将那张地图重制了一番,此时,这张图正挂在他房间的墙上,方便他随时取用。
对照那张地图,无人又符合条件的地方,不是没有,他点了点头,让人把地图拿来,在桌上摊开,随意挑了一块,征求牧羊人的意见说:“这里吧?”
牧羊人看了一眼,点头道:“可以,但我要带着我的羊,先去确认情况,之后再献祭,这是流程。”
“我派人送你去?”白天明试探着问。
他倒不是不可以自己跟着牧羊人去,但是牧羊人未必答应,所以他不提这个。他也可以直接放牧羊人走,但那也太不保险了。
谁知道牧羊人带着羊走了之后,会不会背着他们偷偷献祭白天明的营地呢?这可不是能赌的事。
牧羊人知道白天明的顾虑,看着白天明说:“如果你担心,可以跟我一起去。”毕竟,他虽然打不过白天明,要杀白天明派出来的人却很容易。
真要是不放心他,让别人跟他走,他一样可以把那些人杀掉,杀死那些人,于他而言,并不算什么。
白天明若有所思看着他,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好心起来,但他如此善解人意,白天明没有拒绝的道理,笑了一下说:“那就我跟你去。”
牧羊人有点惊讶白天明会答应,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这确实是白天明会做的事,毕竟,别人做有危险,他却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