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外面还是和这里不一样。
“可以。”白天明点了点头又问:“你现在要上去吗?”
他往天上看了看,完全看不出来哪里可以离开这里的样子,眨了眨眼睛,有些将信将疑,但一想到白天明出现,为他解决危机的样子,就觉得,虽然他找不到离开的办法,但是白天明应该能找到。
他就用力点了点头,迫不及待充满希望,高高兴兴如同一个过年时刚得到了一把糖的小孩,满眼清澈说:“好啊好啊!我现在就想上去!”
他突然又有一些犹豫,挠了挠脸颊,欲言又止,试探着问:“我上去之后会出现在哪?会遇见别人吗?他们见了我,会把我怎么样呢?”
如果上去之后,还是死路一条,那他又有什么必要上去呢?虽然留在这里非常糟糕,简直是像待在地狱受无穷无尽的折磨,但是,他现在总归是活着的。
活着和死了,终究还是有区别的,他不能把这二者之间的界限,看得模糊不清,因为,那对他有点太困难了。
他之所以加入那群信仰着恶心东西的信徒,不过是因为,可以趁机在那边蹭个地方住,混一口饭吃。
虽然饭是大锅饭,一群人排队去打,黏黏糊糊的,花里胡哨混成一团,看不出原本是什么形状颜色,最后都变成棕黄色,软绵绵趴在盆底,像一滩刚挖出来的泥浆,散发着一种复杂混合的味道,闻久了会想吐,觉得恶臭,像是不远处的垃圾场或者厕所散发的味道,但终归是食物,吃还是可以吃的,而且没有死,也没有因为这个生病,所以还算过得下去。
虽然住处是一个看不出原本究竟怎样的房子,厨房被用作晾衣场,没有阳台,厕所只有一个,而且兼职浴室,洗手台上堆满了诸如洗面奶、护手霜、洗手液之类的东西,地面上堆着乱七八糟的鞋子、袜子、体重秤还有塑料口袋什么的,只有上下两层的钢架床,床边还挂着衣架,衣架上晾着各式各样廉价而花哨的衣服,布料粗糙而磨人,显得那衣服越花哨越可笑,客厅里堆满了床和杂物,一到了晚上,不知哪张床有人,哪张床没有,唯一的好处是,没有一点阴森恐怖的气氛,不管什么时候都没有,总之,在这样的地方休息,睡觉还是无所谓的。
什么都不讲究的话,倒也过得下去。
他又想起那个浴室,蹲坑前面是墙,后面是墙,右边也是墙,左边是块空地,空地前面就是洗手台,右边是门,门是好的,但是墙上的那个花洒,水管有些长了,用起来要坏不坏的,不过,温度从来没有突然烫或者很冷,这倒是件好事。
他来之前才洗过澡,毕竟,对于信徒而言,面见神是一件大事,沐浴并不过分,反而显得更加虔诚,就算他不愿意,跟他一起来的人也会催着他干,好像他不干就拖累了他们。
不管为了什么,来的时候是干净的,现在脏成这个样子,他想不起来还好,一想起来,就觉得浑身上下都痒,想一头扎进水池里,狠狠洗一洗。
他对活下去的渴望更加强烈了。
他就用这种有强烈的渴望的目光望着白天明,好像刚刚吞掉一个探照灯,灯光就从他的眼睛里透露出来,明晃晃照在白天明的脸上,恨不得把夜间照成白天,哪怕他现在一个字也不说,谁来也看得出,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会把你送到悬崖上,往外一点的位置,”白天明想了想,他来的时候就站在那儿,他可以把这个位置往后挪一点,这样更安全,因为这样,会更加远离悬崖,他记得下来之前,悬崖外面是有人守着的,那些人不是信徒,既然如此,应该比待在信徒之中安全,只要不重新跳下来,多半可以活,“应该不会死。”
萨摩尔一下笑了出来,像是拼命祈祷自己能考一次满分的学生,终于得到了对应的试卷,得偿所愿的样子,几乎有些要喜极而泣,但抹了一把脸,脸上花花的,忍住了眼泪,没有哭出来,免得给别人添麻烦,也免得给自己浪费时间,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背,如同一个站在领奖台上伸手的受奖者。
虽然浑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在痛,像是在提醒他已经过度运动,肌肉再怎么样也绷不下去了,用不了多久就要完全裂开,但他高兴极了,因为马上就可以离开这了。
“那现在就把我送出去吧!谢谢!”萨摩尔直直看着白天明,目光像鱼钩一样,勾住了白天明,他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认真,面上不由自主起了微笑,声音仿佛是面对树枝上叽叽喳喳的鸟雀一样十分温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