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看着都觉得自己着急上火,更何况,他们明明用的,是一模一样的外貌,凭什么他非得躲在阴影里呢?
凭什么,他要眼睁睁看着白天明在面前却碰不到,忍受求而不得的煎熬?凭什么受情绪剧烈波动痛苦的是他呢?
如果说不出话的是他,做不了事的是他,受剧烈情绪波动折磨,算他活该,可是不是啊,他能说话,他也可以做事,他不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真正的,只能亦步亦趋的影子。
既然如此,他当然应该做点什么。
他没指望自己可以瞒天过海,毕竟,白天明的强大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好怀疑的,他也从来没觉得,这种念头值得动摇。
他只是想,如果另一个亚伯,一定要磨磨唧唧,直到人走了,也不肯讲任何一句真心话,那还不如他上,至少,他知道自己想说什么,而且真的会说。
所以,在遗忘田野的树荫下,白天明见到的亚伯,不是不在这里的那个,是在这里的这个。
“你顶替了他?”白天明面色平静,目光充满了求知欲,像一只看着棉花糖消失在水里的浣熊,带一点点的好奇问。
“也不能这么说,”亚伯挪开目光,面无表情,突然莫名觉得牙齿像是有虫在蛀,咬了咬牙说,“我们本来就是同一个,只是,分开了。所以,从灵魂上说,不存在顶替的事。”
他垂下眼去,像是想到了不能说的东西,有些迟疑说:“但从个体意识方面来说,你也可以那么认为,我顶替他出现在你面前。”
白天明若有所思,点点头。
个体意识,所以是眼前这个亚伯想说那些话,而不是之前那个亚伯。灵魂上的事,那就说明,如果只有一个亚伯,亚伯也会说那些话,但他们不是一个,才导致一个说,另外一个不说。
外表上毫无区别,但是情绪上差别这么大,听起来,有点像是被诅咒了,但是,谁能诅咒他呢?难道是违背誓言的后遗症?
他当初究竟发的什么誓?
白天明微微皱了皱眉,因此向亚伯问:“你们能同时出现?”
“对。”亚伯点了点头。
“你们一直同时存在?”白天明又问。
亚伯皱起眉头,有些迟疑,仿佛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又或者,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纯粹的是或不是:“可以这么说。”
这个回答,等于:是也不是。
白天明点了点头,皱着眉头直接问:“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和你曾经发下的,黑山羊之母的誓言有关?”
亚伯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考虑怎么说,又像是在考虑怎么拒绝,但最后他点了点头,像是下定决心,面无表情说:“对。”
白天明挑了挑眉问:“究竟是什么样的誓言?”
亚伯张了张口,正要说出来,外面忽然传来了尖叫声,尖叫声并不属于任何一个人,听起来更像是植物发出的,外面最近的植物,除了院子里的小花小草,也就只有被放在院子墙角花盆的那朵向日葵。
那朵向日葵确实被说过,因为见不到天使,可能会发疯,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吧?今天还没过完呢,这就开始了吗?
白天明皱了皱眉。
如果现在出去,誓言的事情又得往后拖,如果现在不出去,不小心吵醒了萨达,说不定还要被问什么,大晚上的,折腾来折腾去,实在很麻烦,还是先把外面那个处理掉吧。
不然也许会真的叫一个晚上,那就别睡了!
白天明因此往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对亚伯说:“我去外面处理一下,你在这等我。”
亚伯点了点头。
白天明打开门走了出去,出去之后就把门关上了,免得院子里有人,看见亚伯在他房间里,不好解释。
毕竟,他自己都还没搞清楚情况,跟别人解释起来,可太麻烦了。
他往外走了两步就看见疯狂膨胀的向日葵已经撑破了小小的花盆,并且还在逐渐往天空上生长,表情十分狰狞,眼珠几乎要从花朵上掉下来。
每一片花瓣都在颤抖,猩红色的寄生虫一样的,线条脉络从花瓣的颜色下浮现出来,在夜色中十分诡异。
地面上悉悉索索爬行的藤蔓,也在往上生长,只不过一层叠着一层,看起来像一个巨大的镂空绿色藤蔓球,马上就要滚动起来。
这对院子的安全十分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