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间生生挤出一句话:“阿笙这是不想负责?”
“随侯爷怎么想。”云笙笑得肩膀都在发颤,她余光瞧见谢湛那张发黑的脸,险些没笑出声来。
谢湛抿唇,一时无言。
_
北庭打了胜仗的消息传回长安,永徽帝却迟迟等不到杨洪全的信儿,反而等到了谢湛上奏的折子,称杨洪全与突阙人有勾结,他已快刀斩乱麻将叛徒斩于刀下。
永徽帝当场在早朝上发作,道谢湛太过自作主张,除去谢二爷,亦有旁的官员替谢湛呈情。
“陛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啊。”
“是啊,若那杨将军真是叛徒,谢侯此举亦是情有可原!”
永徽帝迫于压力,无法继续向谢湛问罪,只叫他即刻回长安复命。杨洪全被谢湛杀了,中郎将那头又迟迟无法取得联系,永徽帝眼皮跳个不停,日夜难安。
军营里的谢湛收到永徽帝的密信后,当场冷笑两声,将信撕个干净。
谁都知,他此次一回,定是凶多吉少。
君臣俩之间只差一层窗户纸没捅破。
萧天辰愤愤道:“谢将军刚打了胜仗,永徽帝岂有此理?”
军师思衬片刻,出着法子:“事已至此,咱们也无需再忍,更无需给永徽帝脸面,小殿下是时候该叫天下万民知晓当年宫变的真相了。”
短短几日,从长安的坊市间至底下各州各地,素日称永徽帝弑兄夺位且又将其侄子杀之的消息卷土重来。
除去茶馆里说书的先生们,民间小巷的孩童们亦在唱着歌谣,句句都在指控永徽帝弑兄造反,皇位得来不正,且事关江山社稷的玉玺都是伪造的。
“听说了吗?当年章仁太子之死,果真是有猫腻,章仁太子死的冤啊!”
“听说了听说了,好在老天开眼,章仁太子膝下还留有一子,也算保住了香火!”
“不止呢,咱们这位皇帝啊,当年为能造反成功拖住谢老将军,竟与那可恨的突阙人勾结,军中出了叛徒,谢老将军这才阵亡!”
“这算什么?此次北庭的战事,亦是这昏君与突阙人挑起,就是为了置谢侯于死地,好叫当年的真相彻底掩没!”
一时间后宫惶惶不安,太子一党亦是焦头烂额,永徽帝日日都在朝上被群起而攻之,无奈之下他派禁军抓了不少说书先生下狱,又在太极殿杀鸡儆猴,当场杖毙两名死谏的御史。
然而他此举并未堵住众人的嘴,反而因着他心虚,坐实了那桩桩件件的罪名。
事已至此,杜皇后的父亲杜国舅干脆叫永徽帝以雷霆手段镇压,就算众人知晓了当年真相又如何?史书向来是由胜利者书写。
永徽帝咬牙:“可……可定北军实在威猛!”
杜国舅只觉着皇帝女婿当真是个废物,他嗤道:“如今谢湛已知晓了他父亲之死,陛下觉得你还能有甚笼络他的机会?待定北军攻进长安,信不信谢湛第一个便找陛下算账?”
永徽帝阖上眼,终是点了点头。
次日他罢朝,禁军将众官员的府邸全部围了个水泄不通,首当其冲的自是定北侯府,必要时还可以要挟谢湛投降退兵。
只没料想侯府早已人去楼空,禁军白跑一趟,永徽帝气的大发雷霆,对方分明是早有准备。
繁华的长安大街,顷刻间从官员府邸到商铺小贩,全部闭门不出,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只有日夜巡逻的禁军。
唯一叫永徽帝欣慰的是,他手里仍有一半虎符,便赶忙将那调走的十万大军遣回长安。至于各边界地驻守的都护们,对永徽帝的来信惧都推诿不出,那个个都是活久了的人精,自是在观望战局,不肯轻易插手。
永徽帝做好万全准备,谢湛一行人等也携大军行至长安城外。
夜里,三更一过,有士兵悄悄打晕在城门上值守的禁军,随即那道厚重的城门从里打开,定北军势如破竹,直闯宫门。
彼时永徽帝尚在睡梦中,被内侍监一句定北军闯进来了,吓得连连惊醒。
外头火光冲天,两军交战的声音与后妃和宫婢们的尖叫声混杂在一处,他无暇顾及,连衣衫都未穿戴整齐,披着龙袍便往太极殿去,死死坐在那张龙椅上。
待殿门被人一剑刺穿,永徽帝似早有感应,他抬起眼皮,笑了一声:“杨国舅死了?”
“自然。他这个奸臣死了,下一个便是你。”谢湛提剑入内。
萧天辰跟在他身后,愤愤瞪着上头的永徽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