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湛大步跨过来,他紧紧抓着云笙的肩膀,艰难出声:“你顾虑的,皆不会发生。本侯是一家之主,便是老太君也做不了本侯的主。至于阿满……阿满她不过一个小女娃,你是觉得侯府养不起她?”
云笙睁大眼,身子朝后一幌。
她嘴唇嗫嚅,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来。
谢湛他到底在胡说些什么?他不知道阿满是他的亲生骨肉,却说要把她带回去一并养大?
云笙神色恍惚,她狠狠掐了把自己的手心,只觉有些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了,一时间猜不透谢湛的心思。
他到底为何要这么做?
谢湛凝眉,紧锁着云笙:“如此这般,你可还有顾虑?”
她这张嘴,最好说些他爱听的话,否则谢湛也不知自己是否会反悔,不顾人意愿再将她强撸回长安。
阿笙啊阿笙,你可千万别叫本侯失望。
云笙心不在焉,她忽而摇了摇头,喃喃自语:“不了,侯爷只当是我不知好歹,还望您早日回吧。是我蒲柳之姿,如今又是他人妇,不配再伺候侯爷。”
“谢云氏。”谢湛深沉的眸中近乎盛满了戾气,他被云笙气得不轻。
云笙扯扯唇,开始说理:“侯爷既已娶了公主,定是夫妻伉俪情深,您再把我带回去,又何必给公主添堵呢?我知您恼我假死逃跑,叫您失了颜面,只我不过一个无足轻重的妾,侯爷位高权重,亦不缺妻妾伺候,何苦非要为难我呢?”
“谁与你说的本侯娶了公主?”谢湛咬牙切齿。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面容忽而平静下来,侧目:“本侯尚未成亲,房中也仅有过一名妾。”
“你给本侯听清了,本侯不曾迎娶过公主。”
云笙一脸茫然,她明明记得她要离开时,谢湛与安乐公主的婚期将近。公主一直心悦谢湛,定是不会主动退婚,难道说是……是谢湛抗旨不遵,驳了皇家的颜面?
抗旨不遵,乃是诛杀九族的杀头大罪。
谢湛没娶公主,云笙心乱了一瞬,自重逢以来,他的种种举止都叫她看不透猜不透。
云笙垂眸,神色复杂。
谢湛见她不吭声,转身离去,临了留下一句话:“本侯耐心有限,你自个儿心里有个底,莫要再惹本侯生气。”
云笙回眸看眼女儿,旋即她贴上女儿的小手,久久回不了神。
屋门打开,贴身侍卫早已候在廊檐下。
没见白元宝的身影,谢湛蹙眉:“白元宝去哪了?”
侍卫恭声道:“回侯爷的话,白总管一早便去了镇上,说是去去便回。”
“嗯”谢湛低低问一声,边走边问:“那男人如何了?”
“叫嚣折腾一夜,一直吵着要见云夫人,后头许是累了,直至天明才没了声。”
侍卫方回过话,便觉自家侯爷身上寒气逼人。
“带路,本侯去会会他。”
屋门的“嘎吱”声突兀响起,叫原本趴在案边的王文书登时清醒过来。
他直起身子,抬头看去。
明晃晃的日头照进来,晃得王文书眯起眼,待缓和一阵适应过后,他才看清来人。
是昨夜那个与云笙纠缠的男人。
王文书抿唇,他昨夜已从那个话痨自称老奴的仆人嘴里,七七八八知晓了一切,且自己拼凑出一个真相。
眼前的男人是鼎鼎有名的定北侯,他便是还未去过长安,也知道定北侯的威名。毕竟谢家祖孙三代从军,若没有谢家人,没有定北军,北庭怕是早被突阙人攻占。
可以说若没有定北军镇守边关,就没有今日百姓的安居乐业。
王文书日夜苦读,便是为了日后入朝为官,同那定北侯一般为朝堂效力,为百姓民生忧心。
只传闻中那般正气凛然的人物,却强夺逼迫一弱女子为妾,实乃不是君子所为,王文书恍惚好一阵,不知是为定北侯的品性,还是为云笙的遭遇。
云笙许是想法子逃了出来,阿满也是谢侯的女儿,如今定北侯寻来,定是要将她们母子带回去。
可云笙不愿,昨夜才会任这谢侯误会,他们是一家三口,还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王文书握紧拳头,她不愿回去,他便是拼出一条命,也自要将她护住。
一夜折腾,又未饮过茶水,他声音透着些许憔悴:“谢侯将笙娘与阿满怎么了?”
“笙娘也是你配叫的?不知死活。”谢湛冷眼睨过去,细细打量起这王文书。
唇红齿白,眉目清秀,妥妥一个穷酸书生样的白脸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