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梨仔细一想觉得还挺可怕的。
若一个正常承宠的嫔妃,有了各种怀孕的症状,也确确实实被把出了喜脉,这谁能往假孕那儿想?
被众星捧月,前途一片光明的时候,却骤然被指出肚子里的孩子是假的,关键自己都没地儿说理去就要被降罪处死了。
幸好这个局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这还真是多亏了陛下洁身自好了,也真是可惜了有些人煞费一番苦心了。
见江映梨思绪深深的,萧承澜指节轻刮的她的鼻尖,“你若是不想凑这个‘假孕’的热闹,这几日就称病吧,朕会处理好一切。”
江映梨很快地摇了摇头,“不要,这个热闹嫔妾还是要瞧瞧的。”
“随你,不过这两日小心行事。”萧承澜起身,又说了一遍:“朕真的走了。”
两个人方才狠狠折腾一番,江映梨身子疲乏,想好好睡一觉,于是跪坐在榻上点头,准备目送萧承澜出殿后躺下补觉。
萧承澜看她这样子,好像没一点儿不舍得,又不甘心地俯身亲了亲她。
“晚上,等着朕。”
江映梨咧开嘴笑,“知道啦,陛下今日怎么这么粘人?”
“你不粘人?方才谁问朕晚上来不来的。”萧承澜笑着说。
“嗯嗯嗯!都粘人,恨不得每时每刻都粘在一起。”江映梨调笑道。
萧承澜顺着她的玩笑话思索了片刻,敛眸掩去眼里的遗憾,淡声道:“可是这样是不行的。朕走了。”
江映梨深知不能再说什么了,免得真要难舍难分个没完。
“好,嫔妾恭送陛下。”
萧承澜眼神又从头到尾扫了她一眼,这才头也不回地出了殿。
下午的后宫就开始洋溢着风雨欲来的气息。
柔福宫的事情平息了,但宋妃娘娘被撤职和禁足,以后去谁那儿开晨会一刻没消息,众人一刻都不得安心。
按理说大家心知肚明该轮到宋妃娘娘下一位的苏昭仪,可大家还是不由得期盼能有奇迹出现。
比如说,宁修仪。
如果是宁修仪娘娘掌管宫权,这后宫从此就好起来了。
第一,修仪娘娘得宠,谁也不惧,又和苏昭仪结了梁子,可以压制苏昭仪。
第二,修仪娘娘心软,若有事儿,去央求一下娘娘,娘娘说不定能帮忙。
傍晚,长庆宫中,福万全叫人把怀玉带了上来。
怀玉上午受了刑,虽上了药,但一时半会见效没那么快,被带到殿中时,伤口又渗出了血。
他趴在地上咳嗽,萧承澜看着他后背瘦骨嶙峋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
“你恨朕吗?”萧承澜问。
怀玉摇头。
萧承澜嘴角出现讽刺的笑,“你既然不恨朕,也不该恨宋婉言,你算计她,不是为了报仇,而是为了泄愤,着实可笑。”
怀玉无可辩解,也嘲弄似地笑了自己一声。
“陛下说得没错,奴才也觉得可笑。可是一想到,奴才与宋妃娘娘那样的人,原该是门当户对的,若谢家没有那场变故,奴才与她本该是青梅竹马,但是再见却是云泥之别,如何不恨,如何不憾。”
这段话里深深的怨愤萧承澜并没有耐心体会,但他听到了刺耳的字眼,冷嗤了一声。
“青梅竹马,门当户对,有什么意义么。”
怀玉顿了顿,陛下的口吻像是随口一说,又像是在认真地问,他思索了一番,回答道:
“陛下自小便是皇子,应该是有伴读的,应该更能体会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有多可贵。”
他没有伴读,更没有青梅竹马。
反倒是江映梨有。
江家还未分家之前,江映梨并不在京城长大,而是在青州,七岁才上京。
她在喊他哥哥之前,是追在她那青州的表哥陆元白身后喊哥哥的。
于江映梨而言,表哥才是竹马,他只是在她十四岁那年,突然出现在她的世界里的。
想到往事,萧承澜眸光沉了几分。
许氏心心念念要将江映梨嫁给她那个一心入仕的表哥。
一念之差,这桩婚事差点成了……
萧承澜竭力压下心中的不快,语气透着一股冷意。
“这世上的事,难说得很,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又如何,有缘无分就是有缘无分。”
谢怀瑜以为陛下在说他,自认也说得很有道理,附和道:
“陛下说得是,世事无常,是奴才太放不下从前,将自己困在了过去。”
萧承澜觉得烦躁,不欲再多说,转开了话题:“你能悬崖勒马,没把宋妃拉下水,也算你没有完全污了谢家人的血脉。”
谢怀瑜听完,面容苦涩又讽刺:“污了谢家人的血脉?谢家人,原本就是乱臣贼子,已没有什么可污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