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宁可从不姓崔,什么亲人,什么手足,我从来都没有过。”
自从母亲去世之后,崔令芷只觉得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情连接早已断绝,崔府里的每一个人在他的眼中都和仇人无异。
她早已丧心病狂,崔令容不想继续和她浪费口舌冷静的思索着对策。
“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兵分三路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落到我的手里了,你自己走上岸的话我还能给你一个体面。”
崔令容无视着她的话,大致数了一下对面手持弓箭的人马,他们来的并不算太快且人数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多,看来庾珩和飞星还是给她分担了一部分压力,她更加不能慌乱辜负他们。
她看了看水面,她水性尚好,从这里跳下去比在船上当活靶子是要好许多,只是不知道需要游多久才能上岸了。
崔令芷越来越不耐烦,在下令射箭逼她上岸的前一刻,崔令容深吸一口气扑通一声跳了下去。
水面上飞溅起一朵朵的浪花,崔令芷脸色难看了一定程度:“还愣着干什么?!接着射!你们几个跳下去将人给我抓回来。”
乱箭飞射,扑通扑通的跳水声接连不断,码头上顿时乱做了一团,刚刚甩开一群追兵脱身,藏在暗处想要看着崔令容安危的庾珩见情势不对想要靠近。
可周围都是向外面逃窜的人群,崔令芷带着人无功而返,他一人逆流而上还要注意躲避着,心急如焚到了一定的程度。
等他到达,水面平静的已经看不到任何涟漪。
水面之下,崔令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前划去,幽深的冷水中时不时落入水中还带有一定程度冲击的箭矢容不得她有片刻的松懈。
周围有几道暗影鬼魅一般的围了上来,崔令容一只手抽出藏在身上的匕首,一面咬紧牙关从他们包围的空隙里游走。
每一次躲过他们伸出来的手都像是与死神擦肩而过。
崔令容的水性虽比他们好,却也逐渐的感到体力不支,必须要快点将他们甩开才行。
她摸了摸身上携带的一包药粉,她原本是想有什么突发受伤的情况用来止血的,现下也不得不将它抛了出去。
白色的粉末在水里飘荡,然后一直紧追不舍的那些人分不清楚是什么,更害怕是沾染一星半点就会要人性命的毒药,纷纷躲着她的方向露出头换气。
崔令容趁这个空挡更是鼓足了力气,眼看着就要将他们甩开,她向上刚唤一口气,身后冷不丁的传来托拽感。
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脚脖,崔令容回头一看,一男人邪肆的笑着满是不怀好意。
她先假模假样的装出一幅惊恐不已的模样,双腿胡乱的在水里翻蹬着,那人心中本就小看她,认为区区一个弱女子根本翻不出来什么风浪,刚才那粉末也不过是虚张声势根本没什么用,一群贪生怕死的懦夫。
待他将这女人擒住,必定能得到一番丰厚的奖赏。
崔令容看准了他松懈的的时机,拿着匕首快准狠的扎过去,匕首扎穿了他的手掌,丝丝缕缕的血气在水里蔓延四散。
他吃痛,眼眸充血翻涌着血丝,张开口就想要咒骂却只能吐出一咕噜的气泡,他还想来抓她。
崔令容想上去补刀,一道箭矢却猝不及防的从上空落下插进了她的后背,离心脏只差一寸的位置。
生理性的泪水一下子从眼眶里溢出混合在水里,她忍住背部的疼痛,身后的男人此时自顾不暇落下来的箭矢无差别的攻击,他已经不敢再追过来了,她放弃了想要补刀的想法收起了匕首向前继续游,身后的伤口逐渐变得麻木。
崔令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向前游了多久,她只记得自己在光亮和幽暗中来回交替。
失血过多四肢逐渐的软弱无力,全身温热的血液像是被冷水替换过了一遍,肺部像是塞了一块沉重的烙铁,眼帘在水流的冲击之下酸涩的快要抬不起来,整个世界安静又无声的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快要撑不住了。
速度放缓,崔令容这会已经意识越来越模糊了,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在游动,应该是没有在流动的,不然为什么越来越往下沉?
她心中无知无觉竟也不觉得害怕,脑海里走马观花一样的闪过许多的画面,她看到了许许多多人向着自己伸出了手,父亲,母亲,还有弟弟。
他们是来接她了吗?
她的视线一一扫过他们,却总觉得缺少了一个人,是谁,是谁?她搅动着混沌不已的思绪,脑海里有一瞬间的清明。
她想起来了。
最后的视线,最后的神思定格在庾珩身上。
他一脸焦虑不安的像是在对自己说什么,一双好看的眉毛硬是被皱成了一道曲折不已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