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她们害怕了?”聂相宜骄傲地哼哼两声,“外祖那么厉害!令人闻风丧胆!若我出了事,只怕杀她们个对穿!”
谢知不置可否。
待得神策卫寻其山洞,已然是人去楼空,不见半点逆贼身影。
皇帝遇刺,秋狩提前结束,班师回朝。
太子于午门之前负荆请罪,“儿臣无用,值守京中,惊闻父皇遇刺,救驾不及,请父皇降罪!”
谢知撩开帷帐,淡漠看了一眼跪在秋风中的太子。
“我也看看!我也看看!”聂相宜亦想探出头去看看热闹,却被谢知冰凉的指尖抵开。
“于理不合。”
聂相宜对他的一板一眼不满地瘪了瘪嘴,而后又好奇问道:“这事跟太子也没太大关系,毕竟他都没去猎场,戍守失职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为何在此负荆请罪?”
谢知漠然抬头,远远对上太子阴鸷的目光。
戍守失职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皇权受到了冒犯。
独属于皇帝亲卫的神策卫,却因太子之故,留置京中半数。不出事则已,若一出事,那便是僭越之嫌。
谢知放下了帷帐,抬眸看她一眼,“不是太子受罚,便是小裴大人受罚,你如何选?”
“当然是罚太子了!”聂相宜毫不犹豫地嘟哝了一声。反正她又不认识太子。
“你就这般不想让裴珏受罚?”谢知冷哼一声,忽地脱口而出。
“我……”聂相宜一怔,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恼了起来。只讨好般试探道:“那不罚太子?罚小裴大人?”
谢知面色依旧不豫。
真是难伺候!聂相宜气鼓鼓地叉着腰,哼了一声,“又不是我说了算!”
这厢皇帝看着跪在午门前的太子,神色晦暗不明,终究是什么也未曾说出口,“你先回东宫。明日还需告祭天地。”
谢承忻身形一僵,躬身目送皇帝的车架离开。
“殿下,这事儿到底与您没干系。这不,皇上如今也未曾怪罪于您。”莫九对他午门请罪一事颇有疑惑。
“若不怪罪,就不会将彻查叛党之事重交给三弟,更不会让三弟执敬献之礼。”
回宫之后,此次秋狩仍不算结束,最终仍需告慰天地,谢天恩,载万物。
令诸官没有想到的事,只有太子才能完成的敬献之礼
,此次竟由谢知完成。
皇帝只言:“秋风渐起,太子身体不佳,敬献繁琐,便由三皇子代劳。”
敬告天地宗庙之事,本就涉及宗祧传承。如今竟由谢知代劳,谢承忻愈发忌惮。
他神色阴沉,“谢知果然按捺不住了。”
“殿下的意思是……”
“凭神策卫的敏锐,区区几个叛党,怎会发现不了?”谢承忻阴冷地嗤了一声,“欲擒故纵,只为了让父皇心生芥蒂罢了。”
“那殿下为何不告知皇上,是三殿下有意纵容逆党?”
“无凭无据,只会叫人觉得我气急败坏,泼人脏水。不过……倒也不能坐以待毙。”
谢承忻转过头看向莫九,似笑非笑,“听说三弟与新妃在猎场同进同出,感情甚笃?”
“正是。”莫九的笑容带着几分暧昧之意,“听说三皇子妃出事,还是三殿下亲自抱下山的。”
谢承忻啧了一声,“他倒是贪心,又想染指神策司,又想以此拉拢钟岐。你说,他是真心如此,还是为了那姑娘背后的兵权呢?”
他苍白的面颊忽地扬起些热切的、诡谲的微笑,“若是,我将她也抢走,三弟还会像往常一般,默不作声,暗自忍耐吗?”
莫九垂首不语。
“那个姑娘不是全须全尾地从逆党窝里出来了吗?”谢承忻吩咐道,“你放出些消息出去,就说……是三皇子妃借机与逆党勾结。”
他阴沉沉地低笑一声,“钟岐的外孙女与逆党勾结,那便是钟岐与逆党勾结。我看谢知该如何选择。”
谢知越是想拉拢钟家,他便越是要对钟家下手。与逆党勾结,没有比这更好的罪名了。
“是。”莫九恭敬应道,“只是这些消息,只怕是捕风捉影,皇上未必会信。”
“不必他全信。只需要有个疑影,便已足够。”谢承忻轻笑一声。
攻心之术,不止他谢知一人会。
待得浩浩汤汤的车辇进了宫门,时辰不早,加之第二日谢知还需行告祭天地之礼,聂相宜与谢知只在宫中小住一夜。
等到了景明殿,一看四周陈设布置,聂相宜瞬间脸色一红。
“这……这不就是……”当日她中药之时,哭着让谢知帮她的地方。
谢知微微挑眉,像是看出她脑中所想,眸中带着几不可察的轻笑,“是。”
她脸颊绯红的局促模样突然让谢知生了促狭的逗弄之意。他俯身贴近她,温凉的鼻息与聂相宜呼吸交缠,“故地重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