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隅眠只淡淡一笑,秉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倒是没有当场给人难堪。
只是每个从鸾山出来的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手里都有一份签着利润分配为“二八分”的合同,林隅眠投资只出二,收益却八,此举无异于当个甩手不出力的掌柜,让众人替他出力服务、堪比佣奴。
可有什么办法,只能认栽。
因为签订现场的实木长桌边,还坐着一位戴着金丝边框眼镜,垂首默默喝着黑咖的年轻alpha。
正是新晋首都常务副市长的陆承誉。
他刚一上任,便对此刻围绕长桌而坐的几拨势力,打蛇七寸般精准地下令实施,一系列明显刻意针对的政策。
税收提升、批复滞停、资金链不畅、贷款困难、处罚加重……座座大山压下,不少分公司收益飘红,苟延残喘。
陆承誉全程面无表情,连打量他们的眼神都不曾给过一分。
林隅眠提出“四六分”时,桌上一阵轻微骚动。
不料,陆承誉放下咖啡杯,杯底与杯托磕碰出清脆的瓷声——
震得人耳根刺麻。
与此同时,低沉淳厚的嗓音徐徐传来,
“太少了。”alpha给了句评价。
桌上那几人正以为“得救”,刚要附和……
陆承誉却朝着omega的方向轻笑了声。
林隅眠默契回应了个微笑,转过头来依旧言笑晏晏,用着很是客气商量的语气改了要求,
“二八分,如何呢?”
众人吃瘪却敢怒不敢言,自是陪笑应下。
对林隅眠曾出言不逊过的周臻阳,见陆承誉倾身过去在林隅眠耳边不知道低语了些什么——
随即omega唇角浮现一抹笑意,眼神些许柔情,仿佛嗔责着alpha不该此刻放肆。
在联盟大学四年间,不知是多少alpha眼馋心热的悬空高月,却始终人前清冷矜傲的林隅眠,
人后也有如此和美温雅的可人模样。
再看父母挂着讨好的笑容,明显是更加忌惮alpha的卑谦神情。
周臻阳面色青青白白,咬紧牙关,颊间脉络起伏阵阵,任由内心嫉妒与不甘翻涌,却不敢置喙一句不是。
只要陆承誉想,单凭他理事长之子的身份,便足以让自己的家族连夜从首都消失。更遑论在此时与陆承誉作对,觊觎他的人。
他想起此前大学期间,多方打听得知林隅眠似乎与低调沉默的小叔子有些纠葛。
于是十分不解、不服地朝着林隅眠气急败坏,嘲讽他攀了陆承荣还不够,竟在未婚夫人都死了后,心甘情愿地委身于那明显不成气候的小叔子。
“你要权力我能给你。跟了我不好吗,林隅眠。”
omega平静地推开他拦在身前的胳膊,丢下一句,“你比不上他。”
周臻阳也正是个年轻气盛没脸没皮的,他跟在身后不依不饶,执着地要omega给一句理由。
omega似乎心情不错,所以竟真的伫停下脚步朝他反问一句,“为了我死,能做到吗?”
“人人都最爱自己,没必要这么类比。”
随后,周臻阳见林隅眠的脸上浮现名为似笑非笑的表情,只回复他一句——
“陆承誉能做到。”
……
周臻阳坐在桌前,内心冷哼。
毕业后偶遇赵家旁支知晓了很多内幕。
此刻,他不免有些恶毒地想:
倘若一脸岁月静好的林隅眠,知道陆承誉早年间用的那些不齿手段,又该如何自处呢?
几天后。
一盘录音带和几份资料被牛皮纸袋密封包裹着,如期寄到了林氏集团。保卫处经过层层安检未发现可疑异常,于是立即报告。
正在办公室里看合同文件的林隅眠,接过助理送来的包裹,用笔筒里的美工刀轻轻划开封条后,站起来边走边看并往沙发走去。
直到看清资料的一刹那,林隅眠手中原先端着的一杯热花茶,瞬间手滑跌落在地。
瓷器与实木地板碰撞没有四分五裂,而是“骨碌碌”地滚了几圈。
花茶扑洒一地,还冒着些许热气。
然而,林隅眠却如坠冰窟,浑身上下冷到他牙关发紧,他哆哆嗦嗦地转过身,双手慌不择路地撑在楠木办公桌上,整个人颤抖不已。
那些藏在内心深处的害怕与痛楚,再一次卷土重来。
烈风呼啸着,将林隅眠的心吹成千万碎片,泯灭于风暴中。
“先出去吧。”他努力克制住已经泄出哽咽的哭音,要助理先去门外等候。
等到办公室又重归平静后。
林隅眠这才抬起一双猩红双眸,死死盯着书桌上摆着的,在青墨周岁宴时三人所拍的全家福照片。
他用尽全力将相框拂扫向地——
“啪!”
相框瞬间摔得四分五裂,玻璃的碎片模糊了三人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