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着把自家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只求裘智能放过赵大郎。
很多事裘智已经听赵大郎还有黄氏说过了,有些事他已经推理出来,王妈说的没什么新鲜内容。裘智听完,便让她画押,然后关进了女牢。
朱永贤看着裘智,关心问道:“累不累?我看天都快亮了,要不去后衙眯一会。”
裘智打了个哈欠,抱怨道:“这王妈真能说,听得我都快睡着了。”
裘智想着自己明天要起来上班,而朱永贤一个大闲人,可以在家补觉,便不去后衙凑合了,拉着朱永贤一起回了家。
朱永贤陪着裘智熬了大半夜,睡得十分香甜。到了时辰,裘智轻手轻脚地起了床,自己去了县丞衙。
裘智先翻了一遍《大卫律》,见金佑谦尚未起身,想他昨晚跟着自己熬夜,也挺辛苦的,就没叫他,只找了齐攥典还有何典史商量案子。
二人看了口供,齐攥典看裘智的神色,似乎有法外开恩之意,连忙劝道:“老爷,王妈犯了两条大罪。身为奴婢,杀家长和期亲,又杀一家三人,罪无可恕。”
裘智摆手道:“我不是说王妈,那个赵大郎你们怎么看?谭瑾庸侮辱茶花,孙姨娘试图谋害于她,赵大郎替妻复仇,能不能从轻判刑。”
裘智刚才又仔细地看过《大卫律》,人命案里,凶手可以划分为造意者、加功者、不加功者三类。
王妈作为主谋,属于造意者,至少判个斩立决。赵大郎提供了毒菌,按律属于加功者,依法应判绞立决,但他要是死了,茶花无人照顾。
齐攥典眉头紧锁,无奈摇头:“老爷心善,这事咱们只能陈情,最终看刑部能不能网开一面了。”
齐攥典与何典史都觉得不太可能减刑,谭老太爷造福乡里,谭瑾庸又是朝廷命官,赵大郎怕是难逃一死。
裘智长叹一声,惋惜地摇摇头,这事确实不好办。
何典史看裘智神色失望,有些不解,于是问道:“老爷,您为何想饶赵大郎一命呢?”
裘智不忍道:“你们没看见茶花,她疯疯癫癫的,要是王妈和赵大郎都不在了,怕是没法生存。”
何典史思忖许久,提议道:“茶花是见不到儿子才疯的,不然让她和谭正骏见上一面,没准疯病就好了。”
裘智听了何典史的话,惊讶地长大了嘴,心中暗暗吐槽:你以为拍电视吗?看一眼儿子就好了。
不过何典史的话倒是给了裘智灵感,茶花是谭正骏的生母,该由谭正骏奉养她。
谭家的事都是因茶花而起,她虽无辜,但谭老太太肯定心里恨死了茶花。不过谭家产业不少,给茶花找个地方住不成问题。茶花的疯病因谭瑾庸而起,谭家理应承担起治疗她的责任。
至于谭瑾庸和茶花之间的恩怨,谭瑾庸人都不在了,裘智也没法再替茶花讨回公道了。茶花的病时好时坏,等她神智清醒的时候,再问她对民事赔偿这方面有什么需求。
正在此时,莫牢头急匆匆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老爷,不好了!王妈咬舌自尽了。”
裘智大惊失色,自己来了一年多,从未出现过囚犯自尽的事。最近怎么这么倒霉,先是黄氏,紧接着又是王妈。
他慌忙问道:“请大夫了吗?人救回来了吗?”
莫牢头一脸惶恐,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哭丧着脸道:“牢里有药,我们一发现就马上给她上药止血,又让人去请大夫。可大夫还没来,王妈就咽气了。”
莫牢头知道裘智对王妈极为重视,发现她咬舌自尽,立刻给对方处理伤口,哪知还是来不及了。
裘智明白咬舌自尽多数是被自己的血给呛死的,牢头不懂急救知识,怪不得他们。不过这个案子一共三个凶手,两个自杀,只剩个赵大郎,刑部肯定不会放过他了。
另一边,谭正骏听说生母还活着,孝心顿起,立刻给茶花接到外宅,请了几个老妈子伺候着。盼着有朝一日茶花能恢复正常,母子正式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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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大带着儿子陈有来到县城,陈有不满十岁,这是他第一次进城。宛平虽不如京城繁华,但街道两旁店铺林立,看得陈有眼睛都直了。
陈大囊中羞涩,没有带儿子去食肆或酒楼,只在路边找了个摊子,随便吃了碗馄饨。
陈有之前从没在外面吃过饭,这次吃得津津有味,几乎要把舌头吞进去了。一碗下肚,意犹未尽,眼巴巴地望着父亲。
陈大看儿子咂嘴弄舌的样,觉得有些丢人,小声呵斥道:“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等咱们赚了钱,去酒楼里吃。”
陈有见父亲生气,吓得一哆嗦,立即藏住心中的渴望,乖巧地点点头,生怕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