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她看入了迷。
林娴以前哄家里的小侄女也是这个套路,在她哭惨了的时候什么都不劝,而是想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虽然世界不同,但对付小孩的招式同样有用。
“我呢,喜欢一切美好的东西。”林娴说,“而这些都是只有活着才能看到,死了就看不到了。”
“如果感到痛苦,那就打住不要细想,想想高兴的事吧,那就是你活下去的理由。想想毛茸茸,想想猫,狗狗,花,大海……”
林娴垂眸,细数着这世间让她高兴的事情。
“你曾经问我,活下去的理由是什么。”她说,“其实活下去不需要理由,每个个体都有生存下去的权利。真正应该叩问的是,为什么现在你不去死?”
“我……”女孩咬了咬唇,开口道:“因为姑娘你和花公子不想我死。”
小昭以为自己不怕死,至少她曾经是不怕的。
但她现在怕了。
每次闭眼时,小昭都满怀恐惧,怕迎来永远的黑暗。每天她睁眼意识回笼,感受到那微弱的心跳搏动,每次都是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她不怕黑暗,黑暗是宁静的归处。
只是她怕她就这么死了,花满楼和林娴在她身上付出的心血就白费了。
——她怕让他们失望。
林娴摸摸她的头。
“好,那这就是你目前活下去的理由。”
女孩迟疑道:“……我还想再多听姑娘讲几个故事。”
林娴揽过她的肩:“哦,那这也是你的理由。”
小昭呜咽着,像小兽一般全然信任地蜷在她的怀里,林娴轻轻拍拍她的后背,感觉脖间传来一阵湿润。就那么一瞬间,一种顿悟猛然击中她心底。
林娴忽然意识到,不知何时起,这小姑娘似乎已成了她的责任。
*
在那一夜,从始至终林仙儿都没出过声。
但在第二天一早,她又在林娴面前晃悠起来。抱怨着深林里的泥巴有多恶心,看到的虫子有多讨厌。嘴巴还是那么毒,脾气还是那么差。
就这么徒步行走数十里后,终于,林娴遥遥看到一人赶着车朝她们摇摇晃晃驶来。
她顿时喜出望外。
等那人靠近,林娴才发现车辆后堆积着箱子,而驾车的是个相当漂亮的女人。
肤如雪,发色鸦黑。
一袭妍丽的红衣,在常人身上显得过于浮夸的颜色在她身上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味道。
这人给林娴的感觉和牛肉汤有些相似又有些不同,牛肉汤的美是妍丽的。而她不同,这个女人五官秀美,气质沉静,但眼睛带着股世间少见的邪气。
少有人能将红色穿得如此好看。
也少有人能将内敛和张扬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杂糅得如此恰当。
而那红衣女人就这么坐在马车上,淡淡看着她。
——像是在评估她几斤几两。
“真是稀奇,在这儿荒郊野外竟然能遇见两个女人,”女人脸上透出一丝兴味。
林娴仰头,对她露出最乖巧的笑。
“我姓林,请问姑娘怎么称呼?”
女人思考片刻:“就叫我阿玉好了。”
“阿玉姑娘是要往哪儿去?”
“西边。”
“那能带我们一程吗?放心我会给路费的。”
“谁要你那点臭钱啊。”她不屑地嗤笑,随即开口:“算了,当我今天发好心,上来吧。”
林娴从善如流的带着小昭坐上车。
她没多看,林仙儿倒是凑上前,仔细打量了阿玉好一会儿。最后她点头确信:“还是我长的好看点。这女人贼眉鼠眼的,邪得有点变态,你最好对她小心点。”
林娴回嘴:‘闭嘴吧你。’
上车后,林娴转头望了眼堆在身后的货箱,透过缝隙,她能看到里面堆积的不过是最普通的日用品。
这红衣女人说在荒郊野岭里碰到她和小昭是怪事一桩,殊不知在林娴看来,碰到阿玉这样漂亮的女人走小道,押送满车货物也是古怪得离奇。
林娴开口问:“这些东西……”
“这些都是从附近村庄的村民手中收来的。”阿玉倒是大大方方的解释,对他来说这些事情不是什么机密。
“那是要送去何处?”
阿玉笑:“当然是恶人谷外面。”
林娴心中隐隐有所猜测,不再多问。
她将昏迷的小昭抱起,喂了点水,然后替她调整到一个舒服的位置。
注意到阿玉有些好奇的视线,林娴笑了笑:“这是我妹妹,她生病了。我打算带她去治病呢。”
“你父母呢?”
林娴谎话张口就来:“死了。”
听到这句话,红衣姑娘的表情仍没多大变化,她对别人的苦难向来无动于衷,又问:“你要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