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接一声,咳得撕心裂肺,眼泪都被逼了出来。
“阿雪!”
山本一夫立刻放下茶壶,担忧地倾身过来,宽厚的手掌轻轻拍抚着她的背脊,另一只手迅速倒了杯清水递到她唇边,“快喝点水顺顺。”
可雪子越闻那茶味越是难受,仿佛连五脏六腑都在抗拒。
她猛地推开清水杯,捂着嘴,强忍着呕吐感,霍然起身,对着山本正雄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喘息和虚弱:“对…对不起,爸爸,一夫…我…我实在受不了这气味…失礼了,我出去透透气…”
话音未落,她已捂着嘴,脚步虚浮地快步离席而去。
山本正雄看着儿媳仓惶离席的背影,再看看儿子那副紧张心疼的样子,心头的不悦再次升起。
他冷哼一声,给自己倒了一杯那“珍品”茶,慢悠悠地品了一口,只觉得滋味醇厚,回甘悠长,哪里有什么怪味?他不满地嘀咕:“不识货…真是没品位!”
更觉得儿媳在儿子面前娇气、没规矩。
山本一夫哪还顾得上父亲的不悦,看着妻子难受跑开,他自己也觉得那茶味熏得有些闷。
他立刻起身走到窗边:“父亲,我开窗透透气。”
得到山本正雄不耐烦的挥手示意后,他迅速推开窗户,让凛冽新鲜的空气涌入,随即也大步追了出去。
屋外寒风刺骨。
雪子只穿着单薄的室内和服就跑了出来,此刻正扶着廊柱,贪婪地呼吸着冰冷但纯净的空气,胸口的烦恶感终于稍稍平息,感觉自己像是从窒息的牢笼里挣脱出来,重新活了过来。
“少夫人!”
晴空焦急的声音响起。她一眼看到雪子衣衫单薄地站在寒风里,冻得小脸煞白,又咳得满面通红,顿时心疼不已。
她急忙跑回房,取了厚厚的狐毛披风,快步回来,小心翼翼地披在雪子身上,裹紧。“您怎么自己跑出来了?还穿这么少!冻坏了可怎么好?”
“阿雪!”
山本一夫也追了出来,看到雪子冻得鼻尖和耳朵通红,咳嗽的余韵让她脸颊也泛着不自然的红晕,更是心疼。
他快步上前,自然而然地接过晴空的位置,将雪子整个裹进自己温暖的大氅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冰凉的身体。
低头,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角,声音低沉而关切:“好点了吗?怎么会反应这么大?那茶…”
雪子在他温暖的怀抱里瑟缩了一下,汲取着热源,声音还有些发颤,带着委屈:“好多了…就是…就是那味道,太难闻了…闻着就想吐,像…像烧糊了的草垛子,喘不上气…”
她仰起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一夫,你煮的茶…都这么…特别吗?”
山本一夫被她这形容逗得无奈又好笑,更心疼她的难受。他收紧手臂,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是我的错,不知道你闻不了这个。”
“下次不煮了,嗯?还冷吗?”
他温热的手掌包裹住她冰凉的小手,轻轻揉搓着。
晴空在一旁看着少佐如此温柔体贴地呵护少夫人,嘴角悄悄弯起,识趣地后退几步,悄然隐入回廊的阴影里,将这片风雪中的小小天地留给这对璧人。
待雪子缓过劲来,两人相携回到温暖的室内,勉强陪山本正雄用完了这顿气氛微妙的年夜饭。
夜色渐深,山本正雄早早回房歇息。
山本一夫却牵着雪子,来到寂静的庭院中。
“阿雪,看。”
他变戏法似的拿出几支细长的烟花棒。
两人换上了为新年准备的精美和服。雪子的是淡雅的樱色,衬得她肤白如雪;山本一夫则是稳重的深蓝,更显身姿挺拔。
山本一夫用火石点燃一支烟花棒,璀璨的金色火花瞬间迸射出来,在深蓝的夜幕下划出明亮而温暖的光弧。
他将点燃的烟花棒小心地递给雪子。
雪子有些紧张又兴奋地接过,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他温热的手掌。
火花在她手中跳跃,映亮了她清澈的眼眸,也驱散了方才的不适和心中的阴霾。
看着那绚烂的光芒在眼前飞舞,她回到了自己还是毛悦悦的时候,忘记了所有伪装和算计,由衷地发出一声惊叹,声音里带着少女般的雀跃:
“哇!一夫!好漂亮啊!”
山本一夫看着她被烟花光芒映亮的、洋溢着纯粹快乐的笑脸,心头一片柔软。
他也点燃一支,与她并肩而立。两支烟花棒在寂静的雪夜中交相辉映,绽放着短暂却耀眼的光芒,将两人依偎的身影拉长,投射在洁白的雪地上。
在这辞旧迎新的烟火之下,冰冷的空气似乎也变得温暖起来。
雪子偷偷侧头,看着身边男人专注而温柔的侧脸,火光在他深邃的眼中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