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一夫端起酒杯,笑意客套却藏着尖刺:“藤原君,恭喜啊。”
一句话轻飘飘落在席间,却像针一样扎向藤原晔,满是不加掩饰的讽刺。
满座宾客觥筹交错,眼底却各藏心事。
这场看似喜庆的祝宴,早已成了各方盘算的棋盘,每个人都在打着自己的主意。
散会时,山本一夫伸手扶了她一把,低声道:“路上小心。”
雪子体内的燥热因他这一碰再度翻涌,她猛地躲开,脸上挤出不自在的笑:“谢…少佐。”
他望着自己落空的手,唇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那份被挑起的征服欲愈发浓烈。
夜已深,藤原晔揣着满心算计赶回府,连松代都没招呼,径直带着雪子往东院去。
听完藤原晔的话,藤原静子与晴空皆是一惊,半天没能缓过神来。
雪子体内的药效尚未退去,等藤原晔一走便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她攥着晴空的手,语无伦次地:“晴空,快打水来…藤原晔这个畜牲,他给我下药了!”
藤原静子心中对藤原晔的恨意更甚…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孩子的父亲。
晴空急忙为雪子把了脉,沉声道:“夫人,我这就去备沐浴的水。您先给雪子小姐多倒些水喝,越多越好!”
藤原静子背上的伤已好得差不多,当即起身去倒水。
大量饮水稀释了药的浓度,温水浸泡又缓解了血液里的躁动,雪子体内的药性渐渐减弱,最终在水桶里沉沉睡去。
晴空将她从水中抱出,细细擦干身子,换上柔软的睡衣。
藤原静子望着女儿冻得发白的嘴唇,捂着嘴泣不成声:“呜呜呜……”
“夫人……”晴空欲言又止。
“我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藤原静子的声音哽咽着,满是绝望。
次日醒来,雪子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等她嫁过去,就让藤原静子和晴空拿着地契房契远走,去外面另买房子,彻底离开藤原家。
藤原静子被她这番大胆的话再次惊到,连连摆手:“这可使不得!”
因局势动荡,铃木珍与藤原雪子已有好几日没见。
茶馆酒肆里,关于两人的流言却愈传愈烈——
“你听说了吗?藤原家的女儿,暗恋山本大佐的儿子好些年了!”
“哎哎,我听到的更离谱!说半夜里山本少佐和她在院里亲热,好多人都瞧见了呢!”
“天啊!山本少佐不是和铃木家的小姐有婚约吗?怎么能这样?”
“谁说不是呢!听说山本大佐瞧见儿子这副模样,脸都气绿了!”
没过多久,阿追便和铃木珍一同约了藤原雪子出来吃饭。
阿追是铃木珍父亲麾下的将领,自小便倾心于她,铃木珍对他也早已情根深种,两人早已私下定下了终身。
先前铃木珍曾把这事告诉过藤原雪子,当时雪子是极力反对的;可上次见面,雪子的态度却截然相反,竟是全力支持。
这前后的转变,让铃木珍和阿追断定,如今的藤原雪子,已不再是从前那个雪子了。
席间,三人相谈甚欢。雪子落落大方地谈起自己的新想法、新观念,铃木珍和阿追听着,不时发出由衷的赞叹。
“多谢雪子小姐成全我们,”阿追郑重说道,“日后若有任何吩咐,我们定当尽力!”
临别时,铃木珍凑近雪子,轻声道:“我不知道你如今究竟是怎么了,但能感觉到你心底的善良。或许,这也是雪子真正愿意看到的吧。”
望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雪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浅笑。不得不说,这个铃木珍,确实是个聪明通透之人。
九月的风已褪去溽热,带着初秋的爽利,卷起庭前几片早凋的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脱了漆的回廊地板上。
藤原府邸,在午后的阳光里显出一种褪色的、力不从心的安静。院墙的灰浆剥落了几块,露出底下黯淡的砖石。
庭院里那方小小的池塘,水色有些浑浊,几片浮萍懒散地漂着,池边精心摆放的几块踏石,缝隙里也钻出了顽强的青草。
整个宅邸,透着藤原晔竭力维持却又难掩颓败的体面。
山本一夫踏入前厅时,那略显低矮的天花板和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混合着旧木料与淡淡霉味的气息,让他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这与山本府邸那种开阔轩敞、处处透着冷硬威严的气派截然不同。
他身后跟着两名身着笔挺军服、目不斜视的卫兵,手里捧着沉甸甸、覆盖着金纹提花锦袱的礼盒。另一名文职军官则恭敬地捧着一份用紫檀木盒盛放、系着朱红丝带的正式婚书。
藤原晔早已等候多时,身上簇新的藏青纹付羽织袴也压不住他那股刻意堆砌的、近乎谄媚的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