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仙儿看他皱眉,笑道:“这江湖上,能有这份人脉和智计布下这样一个圈套的人并不多,他知道梅花盗的秘密,收藏着江湖上的至宝金丝甲,能够在适当的时候放出去,引江湖众人抢夺,能够拿捏心鉴大师的把柄,让他心存畏惧,不得不为他行窃,甚至能悄无声息地杀人灭口,做得毫无破绽,必然是对各位大师和少林寺都十分了解的。”
心树失声道:“是他?!”
心湖的嘴唇动了动,没能说出话来,倒是心灯气得粗声道:“心鉴亡故时,寺内只有一个外人,他,他是来报信的,说心眉师兄已经抓住了此案的凶手,所以心鉴之死我们才没有怀疑,毕竟梅花盗已经抓到,他逃无可逃,他,他——”
林仙儿道:“你们为什么不敢说他的名字?他二十年前不是已经做过一次这样的事了吗?他排出兵器谱,给江湖高手排出个一二三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榜上的人自然人人不服,连天机老人都难逃纷争,江湖上所有习武之人为了争榜上的排名,死伤无数,这样用别人的性命垒起自己的智慧威名,成为江湖第一智者,细思来,与今日的梅花盗之案有什么区别?”
心湖长叹道:“百晓生,竟然是他,原来是他。”
林仙儿咬着手指,忍不住笑起来,她看着这些高高在上的大德僧人一个个震惊失色、痛悔愤恨,想着他们以后要和百晓生纠缠厮杀,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就克制不住地感到兴奋:“你们不是第一天知道百晓生是什么样的人,只是他是你们的老朋友,一直帮着你们,没有害过你们,所以他在你们眼里就是一个好人,到如今他偷了少林的经书,杀了你们的师兄弟,你们才惊觉,啊,我与他相交多年,他竟然是这样的坏人嘛?”
林仙儿道:“由此可见,各位高僧,也不比我这个妖女多出几两的道德良心。”
山门内,台阶上,只有女子的笑声,和未止的风声。
忽然一人鼓掌赞道:“阁下能翻起这样的风浪,果然巧言善辩,心思狠毒,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这样年轻貌美的女子,竟然能说出这样颠倒黑白的话来。”
听到这声音,少林僧人神色骤变,众人转过身望去,就见说话的是一枯瘦老者,他的身材矮小,穿着粗布短衫,貌不惊人,却有一种自信明锐的气质,双眼炯炯有神,鼻如鹰钩,负手而立,如同标杆,他说话的神情淡然笃定,好似他说出的话就是这世上的真理,无人能够反驳。
而他身边的汉子虽身材高大,身着华服,相貌堂堂,却狼狈不已地被他抓在手里,连腰都挺不直,面上陪着笑,半点不敢违抗对方。
李寻欢早已听到有人驻足门外,只当是少林弟子,乍见那人,诧然唤了一声:“大哥?!”
与此同时,心湖方丈也叫出了老者的名字:“百晓生。”
顾绛笑道:“林姑娘虽然唱作俱佳,可独角戏总是单薄了些,有人同台唱和,才有些意思。”
百晓生道:“老夫离开少林后,想着只有林仙儿一人,证词未必可信,便循着踪迹去捉了此人来,听着这位姑娘滔滔不绝,都不敢打断她,老夫行走江湖数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物,可惜,可惜!”
他松开龙啸云,冷笑道:“龙庄主,你这义妹说梅花盗的根由都在你我身上,她不过是为了你才卷入其中,你有什么话说吗?”
龙啸云惨笑道:“这一声‘义妹’,在下实不敢当,若知道当日出于江湖道义,援助孤女,竟会落得今日下场,在下岂敢和林仙儿姑娘攀这段关系。”
百晓生道:“哦?你的意思是,她说的不对?”
龙啸云道:“六分真,四分假。真的是当初我救她父女,庄中的生意的确也不算景气,我这个人有些好朋友的毛病,钱财不过身外物,为了救济那些危困窘迫的朋友,我并不计金银,否则我当日怎么会帮这位素不相识的林姑娘?”
百晓生抚着胡子点头道:“世上没有戳不破的谎言,真正高明的谎话都是混着真话来说,你尽管也说一说你的想法,在座的各位都是江湖上绝顶的人物,自有辨识真假的本事,不会听你一面之词,也不会任由她诿过饰非,心湖方丈,你说是不是?”
心湖看了看林仙儿,又看了看百晓生和龙啸云,只行了个佛礼道:“是非曲直,自在人心。”
林仙儿嗤笑了一声,龙啸云神色悲痛地看着她,开口道:“是你当日说,看兴云庄里没有个女主人照看,很多事都乱糟糟的,要帮我理事,我想着你是我妹子,又这样聪明,交给你再好不过,就将这些俗务都交给你,你因此多结识外面的江湖朋友,唉,我也知道你和那些人往来,几次劝你,你都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