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辰子……”
犹豫许久,杜老终是出声唤道。
裴奕辰睁开双眼,他一左一右的瞳孔中分别跳跃着一紫一蓝两簇火苗,随着他运功将息,火苗缓缓隐去,他表情染上几丝困惑,问:
“老师,怎么了吗?”
杜老身形自灵戒而出,他愁眉紧锁,似是很是不解:
“小辰子,这道天宗,我似是隐约有一丝印象。”
裴奕辰一惊:“老师,难不成您此前竟是道天宗之人?”
杜老缓缓摇头,示意他也不知,他叹息一声:
“小辰子,我自那日被你唤醒,此前的大部分记忆都丢失殆尽,除了一身炼丹术还留着,竟不知自己此前为何人,又做过何事。”就连姓名,也不过记得一个杜字。
裴奕辰眉毛一动,他宽慰杜老道:“老师,不论发生了什么,弟子都必会帮您重塑肉身,重登大道的。”
杜老抚须苦笑,他此前一说不过激励弟子上进之法,他安能不知重塑身体所用的材料何等稀有珍贵,有几味奇珍甚至万年都未曾有人听过,这也正是他意劝裴奕辰不去争那万年凝魂草之故。
将死之人,何必用那等珍贵之物,留给小辰子日后他用不更好?
他的一身炼丹术都已悉数倾传,功法上如今裴奕辰已踏上正途无须他再多指点,有视若亲子的徒弟孝敬如此,他即便魂消世间,也可含笑九泉了。
但望着裴奕辰坚定若此,杜老欣慰之余却更坚定了不拖累徒弟的决心。
不知为何,杜老这几日颇有心惊肉跳之感,对他这等修为之人而言,此等感觉便等同于天道示警,再加上杜老对这道天宗的隐隐熟悉之意。
这些都让杜老颇感忧虑,在灵戒之中,他不断回想,期望自己可以想起更多的细节,但却都只是徒然,话说,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的神魂,为何会时隔这么多年出现在裴家一阁楼的普通古戒之中?
伴随着对这点的思索,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哪怕如今只是魂魄,大脑也一阵头疼欲裂。
就在他似有眉目之时,突然,杜老眉心黑色一闪而没,让杜老此前的自问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他脑海之中。
道天宗,密室。
“……一切可准备妥当?”
自称龙凤阴阳鼎器灵的老者嘶哑着声音问,他佝偻的身形半隐没在黑暗之间,显得越发晦暗。
葛湖立于下首,恭敬回道:“请前辈放心,尽皆准备妥当。”
“好。”老者微微颔首,阴鸷的眼中狠光大盛,“此次若成,成仙之路便近在咫尺!”
葛湖神情中也不由涌上几分激动,这可是成仙,道天宗万年未再出仙人,如今,当从他始!
待葛湖退下,老者也难抑心中所想,他干枯的手抚上阴阳鼎赤金的鼎身,竟不禁微微颤抖。
他为了这一天,筹划了万年,只要成功,他就能……!
晦涩的黑气无声无息布满了整间密室。
哐——
巫苓楠手中的长鞭被挑落在地,她的灵气此刻已所剩无几,望着对面持枪而立的清俊少年郎,她展颜一笑:
“是我输了。”
她转身自己跳下擂台,和观众们一起,为天榜大会最终的胜利者献上最盛大的掌声。
排山倒海的喝彩之声如潮水般向站在正中央的裴奕辰涌去,裴奕辰眨眨眼,竟少有的微怔。
他的目光下落,不自觉扫过台下每个或熟悉或陌生的脸,无论此前如何,此时又是何等心景,每个人都为这一代年轻一辈货真价实的最强献上掌声。
裴奕辰目光一一略过,他看到了裴家曾经的族人,看到了校园昔日的同窗,但更深刻的,却是巫苓楠几人带笑的眉眼,从前种种,皆已逝去,往后从此,如同新生。
待掌声熄去,作为道天宗宗主,亦是此次天榜大会的东道主的葛湖凌空而出,朗声笑道:
“裴小友真是少年英杰,本宗主在此,代表道天宗,恭贺小友取得天榜第一的美誉!”
“前辈过誉。”
裴奕辰不卑不亢拱手谢道。
葛湖笑得一脸亲切,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楚地扩散至全场每人耳中:“那诸位道友,便容许本宗主先带这位小友去本宗密地取那第一奖品,本宗已备好宴席,请诸位道友自便。”
这流程提前便已通知到位,故诸位在场修士皆无异议。
裴奕辰跟随葛湖至一密室大门处停下,葛湖颔首笑道:
“裴小友,此门之内便是我宗藏宝之地,禁制已为小友暂且关闭,小友可自取三样宝物,请。”
裴奕辰眸光一动,知道那万年凝魂草就在此地之中,他没有犹豫,径直推开门大踏步而进。
门应声而关,葛湖意味深长地望着古朴的大门,这器灵老者要裴奕辰进去的原因,他大抵也能猜到几分,只是可惜了,这少年英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