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公朗声念完圣旨,低头扫了一眼庭内浩浩荡荡跪着的众人,对着江鸣川悠悠道:“江鸣川,还不速速接旨。”
江伯通意会,往刘公公手中塞了片金叶子。
江鸣川咬了咬舌头,连忙颤抖着双手接过圣旨。
“微臣江鸣川接旨,谢主隆恩。”
冬至家宴他和阿耶皆告病在家,只让阿娘与大哥前去赴宴,归来后询问圣人的脸色,不料圣人在宴上倒是安然自若。
这可把他吓坏了,他早就知道李促的狠辣手段,他觊觎公主被发现,如今京中一点谣言也没有,想必是有圣人的手笔。江鸣川昨天还在惶恐,事到如今李促那都没什么动静怕不是在思考什么酷刑用在他身上好。
可现在他一点事也没有,圣人还赐下婚旨,这莫不是意味着此事就这么含糊过去了。
江鸣川心中万分雀跃,而江伯通却截然相反。
李促倒是个能沉得住气的,只怕这婚旨来得不一般。
转头看见儿子眼里掩不住的欣喜,他恨铁不成钢。
从鸿胪寺典客到驸马都尉,说好听一点叫升官,难听一点就是被扔了个专门用来尸位素餐的虚职,以后基本与仕途告别了。
[一]在今福建省建阳市。
[二]古代最名贵的几种茶盏之一。
[三]这个形容是我从网上摘抄的。
第47章 掌控
江府与皇家联姻一事不胫而走,仅半日便传得全长安沸沸扬扬。
午时饭点,时值东市第一酒楼——金门酒楼一天中生意最红火的时候。门庭若市,人声鼎沸,上至士夫眷属、巨贾富商,下至崽子娈童及游冶恶少、清客帮闲、傒僮走空之辈,无不鳞集于此。
金门酒楼也因此成为京中逸事八卦的交流之地,譬如今日人们茶余饭后的最大谈资便是长清公主和江府二郎的婚事。
“前几日不还有传闻说那江府二郎私下受贿、草菅人命,且与敌国突厥勾结?”
一楼的角落里,几个青衫举子打扮的年轻人聚在一起饮酒食肉,其中一个长脸书生对着方才还在唾沫星子横飞同他们分析当朝局势的胖子提出疑问。
“赵兄,这就是你糊涂了!那江二郎闹出这档子传闻大理寺能不派人上门去查,可况圣人英明神武,怎么可能会招个卖国贼做上门女婿,这婚旨不明摆着告诉世人江二郎是清白的吗?”
他说得口干舌燥,随手拿起手边的酒樽,一饮而尽其中的绍兴酒,不料反被呛得咳嗽了几声。
“传说长清公主生得极美,还颇得圣宠,听闻其与江大郎有些过节,性子跋扈,只怕江二郎这上门女婿可有够受的了。”
长脸书生听罢感慨地点点头。
“我看不一定。”
他们当中一个容貌凌厉艳人的女子施施然开口。
“沈娘子有何看法?”
胖子朝美人谄媚一笑,油腻腻的,叫人内心恶寒。
几个年轻男女一下子将探寻目光投向女子。
女子依旧懒洋洋地倚在角落的墙壁上,她眉间一挑,讥笑道:
“你都说长清殿下颇得圣宠了,而她与江大郎的过节还是在宫宴上发生的,又不是在热闹的集市上,皇家完全有能力阻止这个事件传出去。那请诸位想一想,此事为何会广为流传呢?”
身旁一个娇小的娘子若有所思地接过话头。
“只怕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女子笑着点点头,夹了一块炸鳗悠哉悠哉地咀嚼着。
很简单的道理,只是大多数人都只愿相信他们想相信的事情,于是听风是风,听雨是雨。
两个郎君尴尬一笑,不得不承认此话在理。
忽然,酒楼门口传来一阵骚动,几人闻声投箸观望。
老远就瞧见入口处站着一个衣着鲜艳、面白须长的郎君,身边簇拥着几个小厮,此刻正隔着一个横在他们中间的一个壮汉,与一头戴金钗、模样干练的娘子面红耳赤地争论着什么。
“喏,那个郎君是前阵子被长公主厌弃的面首裴七郎,那个模样干练的娘子就是金门酒楼的掌柜!那个壮汉应该是金门酒楼雇的守门人。”
胖子激动地同身边的友人们介绍。
娇小娘子不屑道。
“看这姓裴的珠光宝气的样子,可是又傍上哪个贵人了?”
女子懒得去看热闹,匆匆一瞥,见他怀里还有个美人便知这獠奴的下流德性。
另一边,陆玉裁在二楼凭栏而望。
他瞄了一眼楼下被看客们围得水泄不通的门口,随后阖上门,回到包厢落座,将目光放到面前的酒肉上。
陆玉裁嗤了一声,对陆询舟语重心长道:“小山,以色侍人的下场多是如此,你千万不可迷失自我,变成他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