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的状态很好,一定要坚持。”
“呃……嗯。”姜乃点点头。
张教授顿了顿,突然笑了:“瞧我,又不自觉念叨起来了。”
“啊……”姜乃回过神,“不、不会,我觉得您说的都挺对的……”
张教授看了他一会儿:“小乃,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您说。”姜乃连忙应道。
“你……没考虑过考音院吗?”张教授放轻了声音,“我看你条件和基础都挺好的,也喜欢音乐,怎么没去考?”
姜乃愣了愣,不自觉攥紧了手指。
音院……
他盯着自己的脚尖,一片桃花瓣被风吹落,正好停在那里。
“妈,我想考音院。”
姜乃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妈妈眼里的欣喜还没来得及舒展开,就被疲惫和无奈压了下去。
她张了张嘴,还没出声,难听的骂词裹着该死的酒气砸在了房门上。
“小乃……别听。”
妈妈最后只留下一个歉意的眼神,匆忙推门而出时,脸上满是压抑的恐惧。
那本报考指南被一直压在抽屉最底下,直到积满了灰。
高三那年,妈妈终于拿到了那巴掌大的离婚证,可姜乃也再没提过这件事。
他知道,时机不对。
刚离婚的单身母亲,带着个半大的孩子,没有积蓄,没有人脉,除了靠那双手没日没夜地工作,还能指望什么呢?
有风拂过,花瓣被卷走了。
“就……”姜乃抬起头,望向不远处正怼到桃枝跟前一寸寸研究的陈君颢,勉强扯出个笑,“家里的条件……不太允许吧。”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飘,忙清了清嗓子,“毕竟学音乐也……挺费钱的,不想给家里人太多负担。”
张教授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很久,突然抬手轻轻揉了揉他后脑勺。
姜乃浑身一僵。
那只手很轻,因为身高不够,几乎只落在了他后颈上。
掌心自上而下地抚过他的发梢,稍稍一顿,又很快地收走了。
留下的暖意,竟莫名有种奇异的熟悉。
“过年留在广州吗?”张教授问。
姜乃回过神,轻轻摇了摇头:“回老家,今晚的高铁……”
张教授点点头,声音忽然轻下来:“回去……看看你妈妈,挺好的。”
姜乃一怔,猛地转头。
仿佛只是错觉,可她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像是叹了口气……或者说,像是提起一个多年未见的朋友。
“您……”姜乃有些迟疑,“您认识……”
“小乃!”陈君颢在不远处喊,“来看这棵!”
“啊……来了!”姜乃忙应了声,又犹豫地看了眼张教授。
“去吧。”张教授笑了笑,“别让人等着急了。”
姜乃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转身小跑过去。
陈君颢站在一棵半人高的桃花边上,献宝似的给姜乃指着:“看看这棵,花苞多,枝条也发青,还能长,放家里能开好久。”
“我也觉得。”许愿也凑过来,“这棵比我之前自己挑的那几棵都要好看多了!”
“那必须。”陈君颢得意扬起下巴,“我每年都跟我阿婆逛花市,早练出来了。”
姜乃伸手轻拈了拈桃枝,枝条细小却苍劲有力,粉嫩的花苞缀满枝头。
还没盛开,却好像已经能让人看到桃红满枝的模样。
张教授也缓步走来,仔细端详后点点头:“确实不错,小伙子有眼光。”
陈君颢嘿嘿一笑。
“张妈,颢哥帮我挑了这棵。”许愿挽上张教授的胳膊,指了指边上的另一棵小桃树,“我觉得也挺好看的。”
“喜欢的话就买下吧。”张教授笑笑,转头喊来了老板。
砍价的事姜乃不擅长,站在一边看着陈君颢和老板大叔唇枪舌战了快五分钟,最后两颗小桃树被他用160块的价格拿下了。
结完账道了别,许愿抱着选好的小桃树,和张教授有说有笑地离开了,说是还要再去看看年桔。
姜乃望着她们走远的背影出神,突然怀里一沉。
“诶!”他手忙脚乱抱住。
“你的桃花。”陈君颢撇撇嘴,“拿稳了,就这一棵,摔坏了不赔。”
姜乃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桃树,又看看陈君颢那张写满“我不爽”的脸,忍不住笑了。
“知道了。”他点点头,故意把小桃树往怀里掂了掂,“我肯定好生养着,不能辜负你砍掉的那八块钱。”
“才八块,”陈君颢“啧”了一声,“都怪这棵破树,害得我砍价功力减退,不然平时我能给他砍个五折。”
“小桃树做错了什么?它只是一棵小桃树。”
“它抢我老婆!”陈君颢气急败坏地指着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