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并肩战斗,说什么不顾自身的残疾且勇于战斗……虽然早就知道,德兰如果真心想要他们赢,必不可能让她这个累赘上战场,但是真的明确了这一点后,她还是会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心里不好受。
甚至会产生一种不该有的恼恨:恼恨自己的残疾。而这分明是她无数次从危险的觊觎中赢得同情,赢得生存的一种安全保障。
如果不是残疾,她不会被父母放弃,赢得思考的自由。
如果不是残疾,她不会被朋友放弃,赢得孤独的少年。
如果不是残疾,她不会被老师放弃,赢得魔鬼的灵魂。
……
如果不是残疾,她不会被热情放弃,赢得冰冷的面容。
如果不是残疾,她不会被尊严放弃,赢得真空的道德。
如果不是残疾,她不会被冲动放弃,赢得自控的意志。
……
如果不是残疾,她不会被快乐放弃,赢得持久的痛苦……
……痛苦总是要追求原因,而快乐则倾向于保持现状,从不回顾。
她认为,就从人生此在的有益角度来说,残疾使她得到的远比她付出的要多。比如说现在,她所恼恨的残疾,却是他人在死亡面前最好的结果。
若不能欲求石头,那就必须欲求植物,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为了持久的痛苦,就必须压制与之相应的快乐。
好腿的长筒袜在失去吊袜带后一下子瘫软下来,仅靠着西比尔腿部的曲线勉强保持着穿着的状态,手杖换到右手,她左手落在胸前的一处,仿佛那里还挂着十字架,她闭上眼:“让我祈祷吧,请让我为爱上痛苦祈祷吧……”
--------------------
作者有话要说:
痛苦总是要追求原因,而快乐则倾向于保持现状,从不回顾。引自尼采《快乐科学》
《为爱上痛苦祈祷》这里我先插个眼。
第25章举手投降……?
由偷袭导致的战斗进行的很快,五十人对二十人,在人数方面,德兰这边所占的优势非常大,西比尔不觉得德兰会输,不过也不曾想到自己这方直到在杀死那二十余人也不曾损失一个人,就连受枪伤的也没有。
结果比想象的好太多了。
西比尔还没在山顶上靠树坐上多久,德兰就已经派人让他们下去了。
德兰说这是因为那留下的二十余人全都是监狱里放出来的囚犯,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卡弗兰海盗,有些人在同伴被击倒后还会左右四顾胡乱开枪,这自然会暴露他们的位置,然后招致他们的死亡。
战斗业已结束,德兰要怎么说都无所谓,毕竟就这方面的事而言,西比尔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无知之人,没可能发表多少质疑的意见。
杀死的人有很多,而活捉的也有那么几个。
在西比尔和德兰接上头的时候,她正看见以格里姆肖为首的几名士兵正在用脚狠踢在地上那几个被绳索向后困缚双手的维尔托手下,带马刺的靴子每一脚下去都是一靴子的血。
格里姆肖的愤怒一改西比尔对这位丰查利亚群岛前国民自卫军士兵的印象。她认为自己该第一时间选择开口阻止,不过出于对格里姆肖等人遭遇的理解,她又认为自己没有出口阻止的资格:她还不知道那些卡弗兰海盗是怎么洗劫这个镇子的呢,也不知道维尔托当初袭击里迪镇具体的做法。更重要的是,这些人明显是在气头上,但也有一定分寸,伤在四肢,都不会导致死命,她认为光凭自己来阻止,那是件可笑的事。
德兰选择纵容总有她的原因。西比尔对德兰在这方面有种莫名的信任。
德兰正在一旁很好心情地翻译他们的话,然后加上自己的旁白,发表着对他们的看法:“也许该由我冲在前面,这些强盗出身的叛军就只会拼命开枪,格里姆肖先生直到打死和他打照面的那两个人,都没有被打中过。然后我和他说,现在该怎么做?我冲到前面去?你猜他说什么?他说,随便我。这是在军队中才有的谈话,而我们的这些水手,需要学习的还有许多。”
听德兰的意思,人基本上是由她和这些士兵干掉的,由国王号桨手和船员组成的那四十人加起来都没有打死三个人。
“这也不能怪他们。”德兰说,“我们行动的非常快,他们作为第二队跟在我们后面,没有足够的信心和准头,那打死的就不是敌人,而是我们了。真希望他们在下一次战斗前能够迅速成熟起来。当然,佩德里戈阁下,你也包括在这里面。”
西比尔眨了眨眼:“我?”
“哪天敌人突然出现,至少佩德里戈阁下你不至于手足无措胡乱开枪,继而打中自己的脚,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