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德兰缓慢地说,“在你发现你所做的事情正是我所需要的时候,你会更加喜欢我?”
“当然了。”
“一般来说,大多数人在发现别人需要他们的时候,只会更加喜欢自己。”
“我觉得如果有人需要我,那个人都是某种程度上发觉了我的价值,对我的能力有所肯定。你难道不是这样的吗?德兰,假若我说我需要你,你会不高兴自己被我所需要吗?”
“你就是对我需要的太少了……”‘德兰没有说完后面的话,她觉得再继续说下去,她会忍不住撒起娇来的,她虽然厚脸皮,但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是那么厚脸皮。
现在她们谈的话题是很严肃的,德兰认为自己应该谨记这一点。
“那是你没发现你往往在我还没有产生实际需求时就把我会需要的东西给我了。”西比尔却不是这么认为,“不管你赞不赞同,我都这么认为,德兰,你总是能够超出我的期待,我从你这里得到的东西远比我给予你的更多,所以,哪怕只是出于一种平衡机制的补偿心理,我都觉得我做的还不足以让我与你相配……我可不愿意只是待在波尔维奥瓦特给你锦上添花。”
“外国的大使们还不怎么习惯和我们打交道,迪特马尔既然拥有着可以成为征服者的将军,那么理应也拥有可以成为征服者的外交官。剑与笔,二者缺一不可,‘伟大的亨利’就是用他的剑柄为印章给他的国王敕令火漆封口的。你能成为这样的将军,那我理应成为这样的外交官。”
西比尔说这些话时,脸上露出一种极为坚毅的表情,那种坚毅的质地是一种非常独特的柔和,让德兰想起来她们初次接吻时下在自己心头上的那场雨: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改变她对西比尔的感情了吧?即使她心里想,她也不能改变自己的感情,因为它是单独存在的,并不依赖于自己。
为什么你会坚信自己会和这个人在一起,而不是和另一个人,虽然未来还具有很多可能性?或者你向这个人告白,从未想过被拒绝,哪怕你知道那将会对双方的关系造成灾难性的后果?因为这些独立的情感已经找上了你,向你发出了这样的信号——我已经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虽然当时还没准备好,甚至周围的环境根本不允许那么早就付诸任何感情,但是,你的心里就是浮现了这样一种柔情:想要看到对方,一直在对方身边。
她什么都不需要,就是想感觉到西比尔在她身边。
这种关系的大门必须要用爱情的钥匙打开,也只有爱情的钥匙才能打开它。
不过,虽然在看到西比尔的表情后德兰心中的那种柔情进一步加深了,她也没有坚持自己的这种个人需要,因为她早就认为自己的荣耀太多,西比尔的太少,西比尔能有这份心,她无论如何都不会阻止。
德兰低下头看着西比尔,西比尔正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脸色平静,眼睛明亮而带有嘲弄的意味,这是因为西比尔笃定了自己一旦这么说,德兰就不可能再多说什么了。
德兰的确也没有就这个话题聊下去,她笑起来,说起了另外一件事:“今天有很多亲王大公来我的办公室告你的状。他们觉得你在地图上对他们领土的增删修改严重侵犯了所谓的公平公正的原则。”
西比尔看着德兰在自己的办公室内走来走去,尽管知道这类事会给自己带来某种危险,但心中依然有一种奇怪的兴奋感:“所以你本来是兴师问罪来的?”
“当然不!”德兰说,她跟西比尔讲了和那些人的交谈。她问了每个人送给外交部的钱的数目,然后遗憾地告诉他们,他们的出价不够高,如果他们认为自己的爵位和领土只值那么点钱,她也没什么办法。她说:“我本来是想告诉你,这些人如果还是这类问题,我是不打算接见的,就让他们来外交部吵翻天吧。”
西比尔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我收的那些钱又不是进的我的口袋。”
“但要是这样的话,你就会向我求救了吧?”德兰两只手落在对面沙发靠背上,身子往前凑了凑,“我就可以说你要是不主动来找我的话,我是没义务收拾外交部的烂摊子的。当然,你要是需要我过来,那也不是不行,不能总是我来找你,我知道你没那么忙,嗯,应该说我已经算是很忙了,可是我一闲下来就会跑过来找你……”她适时闭嘴,才没让这段话听起来像是抱怨。
“我也不是……”西比尔没接着说下去,她刹住了这个想法,因为德兰正用渐渐变得欢快的笑容看着她。
其实答案很简单,德兰总是能在两人相处时把空间内的氛围变得奇奇怪怪的,就像现在这样。西比尔叹了口气,不知道是该说服气还是认命,她站起来向对面走去,单腿跪在沙发上,像是蜻蜓点水那样在德兰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