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着西比尔对自己的打量,德兰歪了歪头:“您是这方面的行家,我兴许该听您的,那么,您打算怎么做?”
西比尔看了德兰很久,仿佛是在为自己下某种决心,然后她才以一种恭敬的语气说:“如果您相信我的审美,我希望能够负责您的着装。”
在要人们饱含期待的目光中,首先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是拄着手杖的西比尔,她在这方面已经很熟练了,不需要侍从们放下踏板也能很快在地面上站稳脚跟。
西比尔只和霍尔登说了几句话,在得到霍尔登表示肯定的答案后,她便是踩着踏板上了马车,顺便还自内向外拉下了马车的百叶窗。
霍尔登向同伴们传达了共和国公使西比尔·德·佩德里戈的热切希望:希望诸位能在索不拉教堂稍微进行一下等待,新公爵的衣服上沾了太多血,而带血的衣服是不适合见面的。
要人们都还不知道这位新公爵的身份,但这样的回答非常能够得到他们的好感,这说明新公爵非常看重和他们的见面,希望能够给他们一个好印象。
所有人都对这样的等待毫无异议。
西比尔借用的是霍尔登的衣橱,她对于霍尔登借给她的礼服非常满意,也认为在霍尔登的收藏中能够找到符合她品味的适合德兰的礼服。
霍尔登收藏的礼服有一间专门的房子,上下两层,有专门的浴室。
这让西比尔非常满意,她认为德兰该去洗个能让自己神清气爽的澡,最重要的是将身上的血腥味完全洗干净。
面对西比尔的建议,德兰在接受之前还是有些小小异议的:“我身上的血腥味真的很重吗?”
“不能更重了。”完全埋首于霍尔登的收藏中的西比尔头也没抬,很是直接地回答。
“可是我完全闻不到。”德兰说着的时候还左右仔细嗅了嗅自己的袖口。
西比尔才转过头,用一种非常难以启齿的表情回答:“卡尔斯巴琴小姐,我认为您应当记得,从发起第一场战斗开始,您至少两天没洗澡了。”
“两天没洗澡不是非常正常的吗?”德兰是真的用一种非常正常的语气在说话,“打仗的时候,半个月不洗澡都是常有的事。而且有香水,香水正是为此才被发明出来的,不是吗?”
“但现在不是在打仗。”对此完全不能接受的西比尔先是用非常快速且激烈的语气反驳,然后语气才平缓下来,她不想在香水的发明历史上多说什么,“我想您不会愿意您所创造出来的历史里面都是您的汗臭味吧?”
好吧,的确不想。
德兰的异议就这么结束了。
然后,大概是五分钟?也许是六分钟?反正没有十分钟。西比尔就看见德兰从楼下的浴室走出来了。
还什么都没穿……
顺着旋转的楼梯往上看,和西比尔满是惊愕的眸子相接触,德兰摊了摊手:“哦,我是想说,我用不惯橄榄油做的香皂。”
“但您也不能什么都不穿就跑出来。”西比尔企图和对方讲道理,她开始觉得革命之后把女仆给取消掉是个错误。
“我在曼蒂亚瓦森一直是这么做的。”
“您在塔尔库拉也是这么做的吗?”
“当然不是,那太危险了。在军队中,如果不能住单间,我宁愿不洗澡。可是您不一样,佩德里戈阁下,难道您能对我做些什么吗?”德兰那一双灰色的眸子里是一种跃跃欲试的神情。
不大清楚对方的真实目的,西比尔也认为以自己的体量和体力,和对方较起真来的确不可能会赢,哦,上帝,她还是个瘸子呢,跑过去打人的时候没让自己摔倒就算成功了。
于是西比尔抿了抿唇,脸也冷下来:“如果您洗好了,那么就来试试我给您选的新礼服吧。”
这时候德兰倒是又跑回了浴室,西比尔以为事情暂时告了一段落,但是很快德兰就从浴室又跑了出来。
还是什么都没穿。
但是等对方走近来,西比尔注意到对方的脚、手、脖子和耳朵都按照那种参加舞会的要求特别仔细地洗过了,甚至喷了香水和扑了粉。
非常好闻的香味,扑的粉也很自然。
所以德兰应该只是洗澡很快。到这时候,西比尔也很难不感慨:原来杀了那么多人,身上沾了那么浓厚的血腥味,只需要几分钟的冲洗就完全可以让人认为那一切都是没有发生过呢。
在白色的衬裙之外,西比尔给德兰选定的礼服是一条几乎完全是有猩红色塔夫绸制成的裙子,只有缝线处加了银线所制的绣花。
她本来打算在那条裙子上缀满璀璨的钻石,最好把霍尔登家几代的收藏全用上去,但是她可不会针线活,现在时间也不允许,只好用简单的项坠和胸针暂且替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