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认为即使胡波德不向他说明,他也清楚:一位勇敢,可能会有点智慧或知识的军官往往能够根据己方情况利用地形优势和他们的失误,命令士兵们给他们造成非常大的损失,如果那名军官是个非常恪尽职守,具有荣誉感的人,那一点就表现的更加突出了。
在早前的另外一场战斗中,维多已经在对方那里充分见识过这样的人了。假如那类军官的长官不是一群自私自利的蠢蛋,那场战斗的结果,还真不好说呢。
不过,现在还是先关注眼前的这一场战斗吧。
对了,除了刚刚所说的这一点外,打死打伤敌军的军官还有一个好处:军官死的足够多的情况下,没有军官的看管,目睹四周战友死亡的士兵们就更有可能脱离队列,逃离战场。一旦军官们无法阻止士兵们的逃亡,且发觉他们这些散兵的枪口正对准着他们,那么这支部队就注定会崩溃。
在优势的树林和山区地形,散兵的存在注定十分恼人和难以被擒获,如果与之为敌的军队不想被零零散散地消灭,最好的办法就是撤退到足够开阔的地形。虽然,这种撤退到最后也会演变成溃逃……
但维多没有等到敌方的撤退,和昨天的敌人相比,这些正规军,不仅没有后退的意思,反而正在以进攻的态势,向他们逼近。
公爵的司令部发来了进攻的命令,营长们只能执行。
维多觉得这太奇怪了。
那些掷弹兵们的手榴弹在这样的距离下扔不到他们这里来,因为是掷弹兵(无论是哪个国家,只有高大、勇敢的人才能成为掷弹兵),他们身材和身材里饱含的力量让他们发动冲锋时显得非常壮观,但同样的,那样的身材足够成为他们这些散兵自由开火下的活靶子。
维多想要射击,但是这时候胡波德已经开枪了,于是为了安全起见,他就只能等胡波德给枪支上好膛再开枪,但是等胡波德给枪支上好膛。
“看,你看。”在离维多有两三步距离的一个船上同事对他说,那个同事看着那些要冲过来的掷弹兵,脸色突然变了,露出惊恐的神气,本来以为那些掷弹兵不会冲过来,而且这些掷弹兵的身材也太高大了吧,“这是丰查利亚人!”
“他们是人吗?……不!……是的,你瞧,他们……大概……谁知道他们是吃什么长大的?”维多又听到几个同事们在七嘴八舌地议论。
那些掷弹兵们离他们所在的这处有树篱的沟渠不超过三百步。
近处响起了交火的枪声,还是一名船员,他在里迪镇时混在队伍里没有开过枪,在卡尔斯巴肯时是跟着格里姆肖在城外趴了一夜,昨天的那场战斗中他倒是打死了好几个人,但那是敌军溃逃后的‘屠杀’行为,今天这次,没有德兰和某些军官在身边,他陡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一下子喊叫起来:“弟兄们,完蛋了!”
这一声喊叫,仿佛某种口令,维多能够看到先前在议论的那几个人一听到,随时都准备拔腿就跑。
维多本来是不想搭理这些人的,他如今的心情正和当初他在国王号上一样。
“嘿,胡波德,就是这样,别人愈是胆小,就愈是能够显出我的勇气来!是我大干一场的时候了!”维多想要对胡波德这么说,但目光一落到胡波德身上,他又觉得这么说实在有些小孩子气,于是他将要说出口的话改了改,变成了另外一句。
“现在可没法撤退,应当把他们招到我们身边来,围着你也好,围着我也好,列成一个全体对外的,嗯,是叫做紧密人群,对吧?”维多对胡波德说,“虽然没办法长距离运动,也禁不起很强烈的火力,但我们能够给他们提供庇护。”
在《1564年步兵训练和机动条令》中,这是某些军官或者军士的职责,谁也没规定一名志愿参加,都不算士兵的船员主动担负起这样的责任,不过,假如维多真正是将自己作为西比尔的副官来履行这样的责任,不如说,这责任正是他义不容辞的。
胡波德没答话,因为就在这时候,散兵线上,混杂在一起,变得越来越多的往后撤的人群几乎都是国王号上的水手,如果德兰或者西比尔有一人在这里,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吧?维多禁不住这么想。
他认为自己很难阻挡住这个人群,而且自身也无法让这些人停下来听他说上一句话。他只是努力紧贴着胡波德,不时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希望自己不要像一只孤苦无依的小舟那样被这个人群也带着后退。
有人冲着胡波德喊,说他不马上就走,准会被俘!说那话的那个人,维多记得他平时的那张脸是极为温和的,但这时却带着凶狠的表情,生怕吓不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