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门被打坏了。”这名副官回答说,“另一门是拉炮的马被敌军的炮弹给打死了,是的,我一直在那里照看着,直到他们撤退到足够隐蔽的位置才离开……”这么说的时候,他谦虚地加了一句:“确实打的非常激烈,虽然我想在那再留一会儿,但是我认为我应该先将这件事通知给您。”
看到西比尔进来,安德鲁公爵问她:“您应该也去过吧?”
“可不是嘛,我们还聊了好一会儿。”这名副官这么说的时候,非常愉快地在安德鲁公爵没有注意的时候对西比尔挤眉弄眼,示起了意。
这样,西比尔就知道这名副官方才所说的都是编造的谎言,非常有可能,这个人在战斗一开始的时候就躲到了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这类报告的内容是回来时听说的。
“可惜我当时没有问他的名字。”西比尔回答安德鲁公爵时话里有话。
安德鲁公爵沉默了会儿。他不愿意不去相信西比尔话里暗藏的意思,同时他又觉得自己不能完全相信西比尔的话,于是低下头,对这名副官说,他可以走了。
西比尔跟着这名副官出来。
这名副官方才还愉快的笑脸猛然变得冷而生硬了:“我知道您是个了不起的大贵族,可是瞧不起我不会让您的身份更高贵。”
西比尔朝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什么也没说,要说什么呢?这个人究竟是把瞧不起当做是什么啊?如果这也叫瞧不起的话……一种又苦闷又难受的情绪从她的心头萌发,她摇摇头,最终禁止自己在这方面再深入想下去。
稍微晚一点的时间,大概是在凌晨的两点钟,副司令带着他的计划来到了司令部,重新集结的部队差不多休息够了,也各自检阅好了,军事会议就在这里召开。
通知要求所有营级以上包括营级的指挥官都到司令部这里来开会,除了左翼正在和国民自卫军交火的那两个掷弹兵营的指挥官无法参加外,所有人都准时来了。
因为安德鲁公爵事先允许西比尔出席会议,她也便留了下来。
“因为左翼还在交战,我们可以开始了。”副司令说,他从自己的位子上站起来,走到放着维拉斯湖周围山区地图的大桌子上。
所有人都默契地不去提林道将军的事。
安德鲁公爵也督促着:“快些开始吧,要不掷弹兵们都该打完了。”
这之后……
副司令在向与会的诸位指挥官阐明自己意思时,习惯迪特马尔语混杂着丰查利亚语用,西比尔得说,她在先前,也就是林道将军组织预备队向德兰发起反冲击时,对于丰查利亚语有了那么一点点的自信,她觉得那时,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他们所说的话,她都能够听清,也能够听懂。但是这时候,在副司令一开腔的当时,那一点点自信就迅速像清晨的雾气那样散去了。
副司令的语速不能算是快,但是,那种标准军人做派的单调语调使人听了,很容易陷入昏昏欲睡的境地中去。况且,她也懒得在这种状况下为难自己去调用脑袋里的丰查利亚语单词库,通过语境去猜测一堆迪特马尔语单词中那些丰查利亚语单词的本义。
没多长时间,西比尔就认为自己回到了学校的课堂上,于是,她也便把两只手对称地放在椅子的扶手上,低下头,闭上了眼睛。
她睡着了。
如果说一开始,安德鲁公爵认为西比尔是在装睡的话,那么后来,在副司令开始读作战命令时,通过西比尔平缓呼吸发出的声音证明,这时,这个代表国民自卫军来与他谈判,但在谈判中途却遭背叛的佩德里戈现下最为关心的问题要比这能够决定战争走向的作战命令重要的多:如何能够在相对吵闹的环境下安然入睡的问题。
西比尔真的睡着了。
副司令像一个唯恐这个不安定因素会窃取他的作战计划的怀疑者那样,在安德鲁公爵的示意下,确信对方真的睡着了,拿起早就根据现今情况拟定的作战计划大声宣读着作战部署,连标题都读了:
《关于进攻瓦尔瓦拉和格莱约契山脉后方敌军阵地的作战部署,一五六四年九月二十一日》
题目长的可以去做迪特马尔外省军事学院的毕业论文,而那内容也不愧是一个学生能够写出来的东西,用词非常书面和复杂难懂。
一面是不想让西比尔听到,一面又是不想西比尔睡的那么好。大概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情,副司令是这么念的:
【敌军右翼以树林密布的山麓为依靠,左翼则沿着格莱约契山脉延伸,两翼位处维拉斯湖之后,而我军则与敌军所处地形相反,相较而言,我军右翼比敌军左翼地形更有优势,山坡高度利于我军向敌军以居高临下之态发起骑兵冲锋,如果我军能够占领维拉斯湖右岸,并获得进攻瓦尔瓦拉村的通道,便可以炮兵分队掩护炮击,避开与敌军在隘道小径正面相遇之可能。可将步兵约三分之二数调到左翼,以掷弹兵营所在位置以旋回轴进行机动,迂回包抄敌军则更为有利。为实现此次作战部署之目的,特此命令**营朝……行进,**营朝……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