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西比尔在对方每走出一步的时候都在心中如此喊着。她抬头看他们,也看一直负责保护她的格里姆肖等人,她有一种感觉,她认为他们和这预备队的几百人也是一样如此在心中喊着。
“靠拢!”那个面上带着幸福笑容的士兵在最后一个无形的‘一二一’之后极为雄壮地喊了一嗓子。
伴随着他的声音,一颗炮弹荡开最后一丝烟雾从士兵们的头顶上飞过,隐约与这样的音律相合,最后落到了队伍中间。
士兵们绕过被炮弹击中的某个可说有形也可说无形的事物继续‘靠拢’的命令。一群作为队伍收拢人的军官在这时候也像个普通士兵那样行动着。
“你们都是好样的。”林道将军说。
“为——您——效——劳!”预备队里传出来的就是这样一种欢呼声。
林道将军骑着马绕着这一个半营走了一周,然后他将马的缰绳交给副官,脱下斗篷,最后整了整帽子。
他就走在整支队伍的最前面。
这一个半营不用他发号施令,仿佛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自主从纵队列为横队,然后常步,以每分钟七十五步的距离往前,排队枪毙。
国民自卫军已经离的很近了,近到以目送姿态的西比尔在营火的火光下已经能看清楚国民自卫军最新裁就的制服,那些在波尔维奥瓦特如此熟悉的饰带和肩章了。她清楚地看到了德兰,对方穿着半高筒的靴子,举着共和国的三色旗。
林道将军还是没有下任何命令,他就在队列前面慢慢走着,然后他的身后便响起了枪声,接着就是第二声、第三声……到最后,密集的枪声响成一片。
有好几个人倒下了,因为西比尔一直看着德兰,直到林道将军回头喊了一声:“冲啊!”她才发现先前那个脸上带着幸福笑容的士兵就在那倒下的人里面。
“冲——啊——啊!”预备队里发出一片拖长声音的喊声,而在那样热烈到几乎失控的喊声下,那列成横队的队形也还是雅观、平直的。
西比尔想起来她的父亲,也就是卡尔·德·佩德里戈曾经在答他人问的时候有这么回答过:“您问我为何能够取得如此多的胜利?那我得说,我能够让我的士兵毫不犹豫地为我而战,为我而牺牲——不是为了迪特马尔也不是为了国王或者其他的某种想法,仅仅,是为了我!”
举旗在前的德兰就是能够让她的士兵毫不犹豫地为她而战,为她而牺牲——不是为了迪特马尔也不是为了国王或者其他的某种想法,仅仅,是为了她!
“……仅仅,是为了她!”西比尔说出了声,斯卡龙在听到后转脸过来,而西比尔则这时候都将目光集中在了林道将军身上,她想,她不会为了误解这位老将军的秉性而道歉的……活人说再多,死人都是听不到的啊。
第57章打仗要死人
林道将军并非是被滑膛枪远程打死的。
他死于白刃战。
在原本的《1564年步兵训练和机动条令》中,按照那位制定者的设想,纵队作为一种可以快速进行机动的队形,应当在散兵的掩护下,快速移动到攻击地点,然后展成横队,在与敌军交火的同时继而用刺刀向前推进。
但通常情况下,迪特马尔的国民自卫军常常是以纵队队形径直冲向敌军战线的,因为要想运用自卫军里面的志愿兵和征召兵,就只能将它们以纵队的方式投入作战,德兰也不能例外。
但就如同她在让巴伯·博蒙特将其从迪特马尔语翻译成丰查利亚语时所说的那样:不管什么人为这个时代确立了什么样的规则,这些规则在一开始都是例外,而且几乎都存在例外。
她为其做了一些微小的实用性调整。
省去其中展成横队的部分,她就以纵队队形冲击敌军战线。
这个团先前追击出来的那个营就是在纵队的冲击下士气迅速崩溃,最后逃之夭夭的。德兰将这些逃跑的人当做散兵线,也便在这样的散兵线掩护下,向林道将军布置在堑壕前的这一个营发起了冲击。
毫无疑问,根据《迪特马尔战术》,迪特马尔的正规军在遇到此种情景时更倾向于守势,倾向于坚守阵地,让敌军发起进攻。
理论上,从任何情况上来说,守方都具有难以言说的巨大优势,以逸待劳暂且不讲,就在攻方发动进攻,这整个迫近守方阵地的过程中,守方就能列成纵队或者横队打出一轮轮齐射,守方是能够彻底消灭与其实力相当的攻方士兵的。
不过,德兰根据她在波尔维奥瓦特军校收集到的各种资料和数据进行实验的结果来看,不管守方对攻方打出多少轮齐射,攻方总能迫近守方,使其陷入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