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岁的林筝墨开始懂得什么叫周旋。
她回答她:“密码早就改了,原先那个太简单,不安全。”
“那你最近在家住吗?”周京芳又问了一遍,直勾勾看着林筝墨,势必要在她脸上灼出一个洞来。
“住的。”林筝墨对上周京芳的眼睛,落落大方问她:“我说我要过来吃饭的,你怎么突然过去找我?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气氛微妙。
“你最近到底在做什么?”周京芳不演了也不装了,“沈校长的女儿刚从英国回来,要入职你爸爸学校,下午发消息给我,说要请我们吃饭,这才聊起你。”
沈校长。
南城中学的校长,也是林鸿早年的同学,一直保持联系。
林筝墨当年进南中虽然是凭实力,但凭着沈校长那层关系,她在工作中确实轻松许多,至少没人为难她。
“他说你早申请教师公寓了,还问我你住得习惯不习惯,我说我怎么不知道。”
林筝墨双唇抿成一条线,眼神冷静,面对质问也不多语。她知道纸包不住火,周京芳迟早要知道她搬家的事,她也没打算瞒。只是觉得走一步算一步,晚一点知道总归是好的。
“是申请了。”
“那你不和我们说?”
“我忘了。”
“你忘了?”周京芳有些愠怒:“你提申请,搬家,住进去,是一点风声不漏,很难让我不怀疑你背着我们在做什么。”
“我除了上班,我还能做什么。”林筝墨直视她:“就前段时间工作好忙,觉得通勤很累,就申请了。平常也只是过去睡个觉,周末还是回公寓的。胡婆婆葬礼之后,觉得你情绪不太好,怕你不高兴,便没有说。”
她语调平静,神色淡然,如此一番表现,倒是显得周京芳有点过度臆想了。
林鸿见气氛不对,出来打圆场:“你妈妈就是担心你,你也是的,这也算个大事了,每周都回来吃饭,也不提一下。”
林筝墨顺着台阶下:“我原本就今天打算和你们说的,以为这不是什么大事,前两次给忘了。”
周京芳有着强烈而敏锐的第六感,一种直觉,林筝墨瞒着他们在做什么,但又没有证据。不过,看林筝墨这反应,暂且是没什么端倪。
又觉得自己是神经敏感了,对女儿不是对仇人。
语气还是稍微软下来:“你要理解我们,家人就是要共同分担,共同谅解。凡事好好商量,这不是大事,我们肯定不拦着你,你要是和我们说的话,搬家我们肯定会来的,哪怕是去帮你挪一张桌子呢?我们有参与感,心头也好受一些是不是?”
“我当时叫的搬家公司,我没上手,觉得人多了也麻烦。”林筝墨揉揉眉心,“对不起,确实我给忘了。”
“好了好了,她前段时间工作也忙。”林鸿在周京芳肩膀上捏了捏,“喝碗绿豆汤吧?”
“不说这些了,那喝汤。”周京芳舒了口气,从沙发上起来,“一人喝一碗。”
无人知晓的角落,林筝墨手心渗着冷汗,她起身,抽了一张卫生纸擦了擦。
还好。
她没跳坑。
周京芳不知道简越。
晚饭时,林筝墨又说自己要去旅游的事。
去哪。
和谁。
去多久。
这些都是周京芳和林鸿关心的问题。
糖衣炮弹似的塞到林筝墨耳朵里,有种不知道如何反驳的恼人。
“我都快三十了诶。”林筝墨简直不吐不快:“你们还把我当小孩子一样。”
“你又没有一个人出过国。”周京芳直言:“E国又不发达,你一个人跑去我当然担心,别说你去,你爸这个老头儿去,话还不是一样的讲!”
“报团很安全的。”
“那也不完全安全。”周京芳蠢蠢欲动:“不然这样,介不介意我和你爸也——”
“不要。”林筝墨少有的强硬:“我就想一个人玩,出去接触接触世界,就让我一个人吧。”
周京芳实在费解:“怎么就突然想到要去E国?还要一个人飞。”
“不是突然,就是想利用暑假的时间出去透透气。”
她在想,即便没有和简越谈恋爱,她也会去游山玩水的。
小时候是去过很多国家,但都是周京芳和林鸿带她看世界,她很少一个人,或者说,很少和同龄人。她认识的世界是周京芳和林鸿想授予她的世界。
是妈妈爸爸指着花花草草山山水水说,看这是什么,那是什么,你要记得哟,你要涨知识哟,只有这样,长大之后别人才会觉得你见多识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