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沈臣豫福至心灵,忽然想通了一些事情,但他在当下又因为自己猜测的离谱程度而有些感到迟疑:“……大嫂不会……也参与其中了吧?”
沈孟江颇为欣赏地看了沈臣豫一眼:“能定我罪的关键证物,是他找到的。”
“那至今都是我的、我们家的软肋。”
沈臣豫:“……”
……
……
“所以你才报复他吗?”他的语气有些飘渺,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这个问题其实也是在问早年的他自己。
“……不,我知道他是无意的,他当时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沈孟江语气依然很平静。
“……”
他直到今天才明白其中因果。
他一直都知道,大哥大嫂的婚姻、孩子,其实归根结底,都是他嫂子妥协的结果。
只是当时他就觉得很古怪,顾却那样一个骄傲的人,怎么会妥协?
他分明是宁愿死了,也不愿意低下头颅的那种人。
现在他知道了。
这是一种赎罪。
虽然,他好像并没有做错什么。
但他心里始终,对沈孟江,抱有一丝愧疚、和一些期冀。
……
……
“……你们可真是……扭曲啊……”沈臣豫细细琢磨了一下措辞,才缓缓道。
“你也不遑多让呢。”沈孟江四两拨千斤回过来。
“……”
沈臣豫挑了挑眉,没多说话。
他缓缓抬手,的指尖在桌面上那份他带来的文件上点了点:“这份报告,我可以动用我的权限,让它永远消失。”
“你既然带着它来找我,那就说明你不会这么做。”
沈孟江也相当了解沈臣豫。
“这种东西握在手里,能伤人,亦能伤己。”沈臣豫沉下眉眼,不再迂回,“要用这把刀彻底了结我们的对手,前提是,不自危。”
“哥。你到底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你到底有没有做过违背底线的事情。”沈臣豫一字一顿道。
沈孟江的眼神微不可查地沉了一瞬,如同寒潭投入一颗石子,涟漪转瞬即逝,化为更深的冷冽。
“在法律意义上,我从来没有越过红线。”他放下茶杯,修长的手指带着千钧之力,重重按在那叠摊开的的纸张上,动作带着一种笃定,“你手中掌握了多少实证?我听说你最近在查盛华?”
“是,我觉得有些事情是时候该有个结果了。”沈臣豫面不改色。
沈孟江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如同在分享一个决定命运的秘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再无半分隐喻:“章静在一开始就是实验的发起者,盛群也不过给她打个下手,他们从来做的就不是Omega的腺体改造,实验对象只有Alpha。”
“但是后来事情出现了纰漏,上面有所察觉,建立了专项小组去调查,也借此敲打了一下他们。”
“但是当时他们的实验已经到了临床阶段,上面,不想放弃。而我当时,急切的需要一份功劳。”
“就是这样。”
沈孟江依然轻描淡写。
“你需要一份功劳,也需要交出去一个把柄。”沈臣豫替他补上这句话的弦外之音。
“都这样。”沈孟江笑了笑。
“然后呢?章静是怎么从嫌疑人变成受害者的?”
“盛群家暴她,但章家维护了盛群。于是她来找到了我,要报复他们。”
“所以她自愿成为志愿者?”
“只是面上的志愿者,她没有傻到真的要改造腺体。”
“……可是最后假的变成了真的。”
“这种不稳定因素……换作是我……”沈孟江言尽于此,没再多说。
“所以最后,章静反而成为了,他们针对你的证据?”
“是啊……”沈孟江幽幽叹息一声。
这么几十年的故事,其实短短的几句话,也就讲完了。
他也只是愿赌服输罢了。
沈孟江抬眸,望向沈臣豫。
沈臣豫迎着兄长的目光,那目光深处是冰冷的火焰和不容置疑的决心。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拿起桌上那杯已经微凉的茶。他没有喝,只是感受着杯壁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
“毒根必须斩断。”沈臣豫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宣判,“不是为了改变过去,是为了终结未来。沈家背负的不清白,章家欠下的血债,无辜受害者的人生……都需要一个彻底的清算。”
他的目光落在沈孟江手中的纸张上:“事故数据是铁证,证明章氏毒瘤未清。章静的报告也是罪证。两者结合,就是钉死章家的证据。”
他顿了顿,直视兄长的眼睛:“我需要知道,沈家内部还有没有隐患?我不想留后患。”
沈孟江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而是一个战士确认战友就位后的冷硬弧度。他把纸放回桌上,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如同在部署一场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