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在攒着一股劲儿,生怕自己的孩子晚一步出声,让自己的计划满盘皆输。吴丽华却早已不在乎这些,她身心俱疲,此刻只想顺利把孩子生下来,生产并不顺利,她在鬼门关爬了一圈,又得了产后抑郁。
她想干脆就离开算了,但是看着怀里小小的孩子,她又犹豫了。
两个月后,聂美云三天两头地抱着孩子上门闹,想让方卫东给自己孩子一个名分。而方卫东时常不在家,被干扰的只有吴丽华,她坐在大房子里,就这样看着聂美云每天上门来,要么破口大骂,要么跪下来求她放过他们母子。
过段时间又开始提要求,说我可以不要名分,但是你们方家不能不认自己的血脉。就这样周而复始,每天变着花样演,直到事情捅到了老爷子那里,才算平息。
吴丽华受过良好的教育,知道自己既不能把这一切的过错推给孩子,要怪就只能怪自己识人不清。她在方家过得及其痛苦和煎熬,加上生完孩子之后没有好好地调理,整个人几乎肉眼可见地灰败下去。
方晔一点点长大,开始会叫人了。
吴丽华既高兴又难过,孩子还那么小,长得像和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她再也忍受不下去,在方家的每一秒她都感到恶心,尤其是见到方卫东。
他居然来找自己商量能不能让聂美云住进来,方便阿姨一起照顾。
吴丽华已经对方卫东彻底失望。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方晔在院子里玩秋千。
佣人在旁边看着他不让他掉下来,一直闷在屋里的母亲居然来问他,要不要出去玩儿。他们去了游乐园,坐了过山车,母亲嘴唇白的发紫,但还是笑着问他,“还想玩什么?还想吃什么吗?”
四岁的方晔犹豫了半天,终于敢开口说,“妈妈,我想吃汉堡。”
那天吴丽华出奇的好说话,几乎是有求必应,方晔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方晔跳着下了车,走了好远,才发现母亲没有下车。
那天的月亮很亮,圆的很。
母亲笑地很温柔,眼里好像含着泪水。方晔疑惑地问道,“妈妈,你怎么不下车?”
吴丽华快速用手背抹了一把脸,道,“妈妈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方晔无所知地点点头,蹦蹦跳跳地推开了家门。
他不知道身后的目光注视了他很久很久,才依依不舍地收回了视线。
夜晚的天空布满了星星,沉寂的夜里偶尔有蝉鸣,方晔却从这一刻开始失去了童年。
一年后,方卫东再婚。
聂美云正式搬进了方家,带着比自己小一岁的弟弟。方卫东为了掩人耳目,对外宣称方述是领养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方述不仅是方卫东亲生的,还是方晔同父异母的哥哥。
——
方晔开回老宅已经七点钟,一进门管家就把他的西服收好。
餐厅的大长餐桌上只坐了几个人,方卫东、聂美云和方述坐在一排,老爷子坐在中间,方晔进门,像方老爷子问了声好,道,“爷爷,我来了。”
方老爷子点点头,示意方晔坐下。
方晔坐在了紧挨着老爷子的左手边,和方卫东的一家三口面对面,反而像个外人。不过方晔早就已经习惯,没有显露出丝毫的不适。
聂美云画了淡妆,她已经快要五十岁,但因为保养的好,脸上却很白,只不过随着年纪的增加,脸上多了几道皱纹,脸上的肉已经没有年轻时候那么紧致,略微耷拉着,但还是精致的。
把人都叫回来其实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方家一个月一次的家宴,这些人就算是再忙也得回来吃。
方晔还在惦记着刚刚睡下的郁辛,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静静地等着。他们家习惯食不言寝不语,这会儿空旷的屋子安静极了,只有刀叉碰撞的声音。老人到了年纪吃不了几口,其他人显然也没什么吃饭的心情。
方述倒是不在乎这些,吃几口就开始把玩着自己手上的餐刀,没拿住一下子掉在了餐盘上,让方老爷子看地直皱眉。方述也不在乎,顶着众人的视线推开凳子捡起来刀。
一旁的聂美云急地直拍他大腿,方述才安分下来。
等老爷子用完餐,擦嘴漱口,几个人装作相安无事地开始唠家常。方家需要这种和谐的场面,至少表面上看起来这个家得是和谐的。
方述让聂美云牵制地没有开口说话,其实大部分是方卫东在说,聂美云在旁边应和,需要方晔回答的问题,方晔才会开口。
聂美云在娱乐圈沉沉浮浮了许多年,精通人情世故,老爷子年纪大了,就喜欢看这种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面,聂美云适时地开了几个玩笑,逗地老爷子喜笑颜开,然后状似不经意地提起来方晔,“看新闻还以为小晔今天来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