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艹——!”
失重感像只无形的手,攥着他的腰往深渊里拽。沈确眼前的本就模糊不清的光和影瞬间颠倒,只剩下急速掠过的黑暗,耳边是自己被空气撞碎的惊呼声。
下坠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砰”的一声闷响传入耳中,沈确这才被一片凹凸不平的地面狠狠接住,冷汗当即就冒了出来。
沈确斜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五官拧成一团,喉间滚出的呻吟被死死咬在齿缝里,变成一声声压抑的闷哼。他紧抓着裤腿,指节因太过用力而泛白,剧痛像张大网,从四肢百骸处猛地收紧,瞬间把他裹得严严实实,连骨头缝里都透着疼。
出门时随手抓起的小灯不知摔去了哪里,血腥味在潮湿的黑暗里弥漫开来,越来越浓,无限扩张,混着周遭湿润得彻底的空气,一点点钻进沈确鼻腔。
沈确缓缓动了动手指,掌心碾过身.下碎石,粗糙的触感使他意识清晰片刻,腿部传来的剧痛让他瞬间倒抽一口冷气,几乎要把肺里最后一点空气都榨干。
这条腿跟着他也是遭老罪了,沈确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试图宽慰自己。
时间好像过去了一辈子那么久,沈确才强撑着支起上半身,对着这一片黑暗的虚无,有气无力地发问:“有人吗?盛祈霄......”
声音撞在岩壁上,连个像样的回音都没有,只散成几缕更稀薄的气音,消失在周遭那片深不见底的黑里。
沈确试着抬了抬胳膊,又是一阵剧痛,“妈的。”冷汗顺着额角滑进衣领,黏在皮肤上,带着些令人胆寒的湿冷。
时间无声消逝,沈确早已分不清自己摔下来多久了。
一开始还能听见头顶隐约传来的风穿过树木枝叶的沙沙声,后来连风声都没了,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心跳。
再后来,不知从哪里传来了水滴砸在石头上的“滴答”声,规律得像在倒计时的钟。
沈确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疼得久了真的会变得麻木,血从裤腿渗出来,已然在身.下积成一小滩黏腻的温热。
沈确垂着眼,感受到体温正随着血液一点点流失,眼皮越来越沉。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后悔,盛祈霄安全与否,和他有什么关系?就算他真的出了什么事,好像也并不会影响到自己分毫。
为什么要头脑发热地出来找他,把自己推入险境。
“你妈的盛祈霄,害死老子了。”
沈确断断续续地骂着,一会儿想着遗书还没写,一会儿又觉着这样的死状也太丑了,会不会影响下辈子的皮囊。
......
洞底的寒气一点点钻进血肉,几乎要把沈确最后几分清醒的意志都冻住。
许是察觉到他的险状,脖子上盛祈霄给的“赔罪礼”——那只半点不像小猫的小猫吊坠,却开始泛起微弱的蓝色光芒,不等沈确发现便悄悄碎成了两半,散发着荧光的蝴蝶破壳而出,扑闪着半透明的翅膀,一头扎进看不见边际的暗色里。
沈确侧着头,眼睛失神地大睁着,突然觉得就这样睡过去也不错,至少不用再感受疼痛和寒冷,不用再数那该死的水滴声。
就在他的意识快要被彻底吞噬时,一道声音毫无预兆地钻了进来。
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点模糊的回音,却清晰地落入沈确耳中。
那个声音在叫:“沈确!”
第28章 债
沈确猛地僵住,毫不犹疑地掀起眼皮,聚精会神等了两秒,然而,再没有动静传来。
是出现幻觉了吗,沈确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任由心脏在胸腔里来回疯蹿后又不情不愿地回归平静。
几秒钟的死寂之后,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比刚才更近了一些,带着些焦急的意味,一下下敲在他紧绷脆弱的神经上。
“沈确!!”
不是幻觉。
是真的,是盛祈霄。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沈确脑子缓慢运转着,那些原本见着盛祈霄就每时每刻都充斥在脑海中的,利用与算计的念头,此刻都被那一声呼唤压在最底,只剩下一种近乎本能的、荒谬的庆幸。
沈确张了张嘴,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几乎发不出一点声音,他用尽全力,才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一点声响,嘶哑地回应:“……盛祈霄,我在这儿。”
喊完这几个字,他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再吐不出半个音节,眼泪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混着脸上的汗,一起滑进了嘴角,又咸又涩。
黑暗里,有微弱的光亮在晃动,熟悉的脚步声中添上了几分慌乱,盛祈霄的呼喊越来越近,脚步声越来越清醒。
一直到,耳边充斥着另一个人的心跳声,沈确终于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