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那只手有意跳过敏感的脖颈,轻轻地覆上她的脸颊,没一会儿又一只手也覆盖上她的另一侧脸颊。
黑暗中传来对方低柔的声音:“言言,我在这儿。”
两个刚刚洗完澡的人缩在同一床被子里,脚腕还轻轻挨着,沐浴露的气息跟温热的体香一起升腾交缠着,于是气氛在黑夜中变得旖旎。
周围很静,静得房间里只回荡着细微的呼吸,静得温致礼害怕心跳声会出卖自己。
她正双手捧着妹妹的脸,女孩温热的气息轻轻洒在她手腕上,如同一根羽毛在她心尖挠痒。
她看不见对方,可手心细嫩的触感似乎在引诱她,伴着发丝轻蹭过脸颊的淡香,引诱她。
正当温致礼挣扎着要将手移开时,温言突兀地开了口,声音也是轻轻的,像是怕搅扰这氛围。
“姐姐,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这隐隐带着些质问的语气,让温致礼一下便联想起白天跟向导那件事。
她将手收回来,正色道:“言言,白天我跟向导……只是在聊你。”
对方莫名自觉的解释让温言的心里瞬间生出像尝到草莓尖尖一般的雀跃。
“聊我?聊我什么?”
“他说,他女朋友跟你长得有点像,你们都很可爱。他还夸你眼睛大,笑起来很好看。”
“女……女朋友??”
这下温言是真愣住了。
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其中悬浮的愉悦在黑暗里被放大。
温言都想象得到,现在对方的笑眼里一定是堂而皇之的调侃。
温言此刻对向导的戒备心彻底放下,心情也轻松不少,当下便决定调侃回去。
“姐姐,你干嘛跟我说这个呀?”
温致礼没由来地有些心慌,她轻咳了声,回道:“我只是不想让你不高兴。”
“姐姐只是跟他正常聊天而已,我怎么会不高兴呢?”
女孩语气中意有所指的调笑让温致礼整个人都罕见地局促起来,她正迟疑着不知该怎么回答时,听见对面又低低开了口:“姐姐,我确实不高兴了。”
“《额尔古纳河右岸》里有一句话:‘你爱什么,最后就得丢什么。你不爱的,反而能长远地跟着你。’”
眼睛已经有些适应了黑暗,温致礼怔怔地望着对面看不明晰的人,耳边漫入对方故意说不明晰的话。
她发现她也正直直地看着自己,因为她眼里细碎的光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夺目。
心跳是突然叛变的鼓点,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温致礼不记得自己是挂着什么样的表情胡乱将妹妹揉进怀里的了,她用并没有丝毫威慑力的嗓音轻声怪她:“以后不要乱想了,言言。”
妹妹在她怀里瓮声瓮气地回答:“知道啦,姐姐。”
她在姐姐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
“晚安,姐姐。”
黑暗从不揭开秘密,它只沉默地提供阴影,低温和恰到好处的模糊——让夜里越界的紧密相拥和滚烫的视线都变得顺理成章。
它不审判,不拆穿,只是温柔地包裹住那些游移的指尖,灼热的呼吸和欲言又止的沉默。
比如现在,它掩盖着两颗紧密贴合却用不同频率跳动的心脏,她们像未点燃的烛芯藏匿着颤动的火种。
温言埋在姐姐的怀里,一呼一吸都是她的香味。感受到对方似乎也不平稳的气息,她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尽管难以置信,她还是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那种她梦寐以求的情愫。
她不敢确定——上天会这么眷顾她吗?她不敢确定。
……
第二天,温言照样是被姐姐唤了好几次才从床上缓缓坐起来。
这里清晨的冷是刺入骨皮的冷,温言庆幸姐姐在收拾行李时听了提前与她们联系的向导的话,往箱子里塞了几件厚衣服。
温致礼给她递了件带抓绒内胆的冰蓝色冲锋衣,温言缩在被子里发着抖,看也不看就接过来套上身。
温致礼自己倒是穿得优雅,穿了件深灰色大衣,里面搭了件浅灰色衬衫,以防万一过了中午气温升高到时候还能脱。
哪有人夏天来草原玩儿带大衣的?
温言暗自腹诽。
这一天,她们上午到驯鹿民族部落买苔藓喂了驯鹿,下午到白桦林栈道逛了逛,最后抵达了额尔古纳界河。
下车前向导给她们指了河岸边的一处山坡,说那里的景色最好。
向导没跟着她们下车,二人迎着下午5点和煦的阳光缓步走上山坡,坡上立着些小片的白桦树。
额尔古纳界河比九曲回荡的莫尔格勒河要平直许多,也要宽阔许多。
阳光在这里变得很轻,它穿过稀薄的空气落在河面上,碎成万千金箔随着河水缓缓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