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们踩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城堡走去。
我在飞机上醒来时,梦境仍在脑海中缓缓旋转,逐渐褪色,但形象始终鲜明。我又躺了一会儿,想要牢记那些细节,将其分门别类地归档,但又说不出这样做的必要性。
翻了个身,我在狭窄的固定床上翻了个身。机舱里不算冰冷,但也完全不暖和。空气里有种清洁剂混合着机油的味道,并不好闻。
迪恩离我不远,就手脚摊开趴在我旁边的固定床上,睡得昏天黑地。大衣从他背上滑下去一半。他的呼噜声像是电锯一样时起时落,应和着飞机的引擎声。
我从身上这条不知哪儿来的毯子里钻出来,周围的温度立刻开始下降,而非像梦中那样燃烧。我叹息着,挪动双腿爬下固定床,站在狭窄的过道上。
对面,驾驶室的门关着。我一边揉着眼睛调整视野亮度,一边朝驾驶室慢吞吞走过去。
驾驶室内,萨姆正在读书,他偶尔会看一眼亮着无数小灯的控制台,接着重新把注意力放回手中的口袋书上面。
我隐约记得睡着前萨姆和迪恩讨论过什么,大意是两个人都不会开飞机,那么留一个人守着自动驾驶系统是否还有意义。但我当时太疲惫了,所以没有听完他们的争论。
看起来,他们还是决定轮守。
“哦,嗨,你醒了。”萨姆在我推开驾驶室门的时候朝我转头看过来,“睡得怎么样?”
“棒极了。”我诚恳地说,“我感觉比之前好多了,萨姆。”
萨姆点了点头,一边把手里的书折角合上,扔到一旁。我在局促的空间内努力舒展筋骨,然后一屁股坐在副驾驶上。
我没有骗萨姆,之前在那个世界所感受到的负面情绪似乎随着休眠调整完全消失了。我感到精力充沛、精神振奋,对于下一个任务的渴望在脑海中缓缓盘旋,足以提供动力,但又不会太过迫切而影响判断。
从那个小女孩儿那里获取的加密日志破译进度已经达到了大约74.4%,还算不错。
“该死,”我突然嘀咕着咒骂了一句,在椅背上绷直了身体,“我忘记告诉穆德和斯库莉,我把那些失踪的人找了回来,逆转了传送过程,把他们送回了格雷斯塔山孤儿院。”
要不是他们离开了主控室的话,我见到他们时肯定会想起来这档子事的,而不是满脑子“删除”和“离线”。
萨姆安抚地冲我笑笑,说道:“他们会找到那些人的。经过昨晚的事情,FBI肯定会把那里翻个底朝天。”
“也是。”我松了口气,然后把头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声,“终于结束了,上一个任务。”
“下一个马上就来咯。”迪恩的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紧接着,他把头探进来,睡眼惺忪地说,“萨姆,咖啡在哪儿?”
萨姆侧身看了哥哥一眼,回答:“背包里,只有速溶的。”
迪恩摆了摆手,拖着脚步转身朝对方物资的角落走去。萨姆在他背后喊道:“别都喝光了!那是额定配给,迪恩,你今天喝光了,以后就没得喝了!”
“我知道了!”迪恩吼道,然后是压低声音的抱怨,“等任务结束,我要吃上一顿热饭,睡在一张像样的床上。”
我和萨姆相视一笑。
“你在读什么?”我冲萨姆搁下的那本书努了努嘴。
萨姆瞟了一眼书封,回答:“《失落的地平线》,”他耸了耸肩,“我把这本书和《失落的世界》给搞混了。挺遗憾的,我还想看看有关恐龙的故事呢。”
说完这句话,他瞟了我一眼,用小心翼翼地语气说道:“迪恩告诉了我下一站是什么地方,呃,我想你也知道?”
“我在系统中对比托尼留下的关键字,找到了匹配项,”我叹了口气,“所以是的,我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别忘了,飞机其实是我在开。”
我说着示意了一下控制面板,冲萨姆狡黠地笑起来,尽管那没什么好笑的。
侏罗纪公园——我们的目的地——真的并没有听上去那么具有吸引力。
“说起托尼,”萨姆回以微笑,但转瞬即逝,“你能联络上他吗?”
我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我时刻留意着,只要他联系我,我马上就能知道。”说着我忍不住叹了口气,“但他没有。”
“他可能有事耽搁了。”萨姆给出年度最保守猜测,“等托尼有机会,说不定就会联络你了。在此之前,我们先完成我们的任务,至少能让托尼到时候少抱怨几句。”
我低下头耸耸肩,努力笑了笑。
“来吧,”迪恩悄无声息地出现,把两包牛肉干分别扔到我们怀里,“我们可是要跟地球曾经的霸主宣战了,得吃饱喝足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