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论感情,我痛恨谈论感情。
“我没觉得受影响。”迪恩狐疑地看了我一眼,“难道说只能影响你吗?”
我含糊地回答:“可能吧。”
“也许是某种无线电。”萨姆说着转向斯库莉,“有收音机吗?”
斯库莉无言地伸手拧开车载电台,她看上去受够了我们的疯言疯语,但出于敬业精神,所以不得不忍耐下来。
“等等。”萨姆在斯库莉一个频道接一个频道地切换时说道,“慢一点。”
然后我们都听见了,那混杂在沙沙声中的古怪噪音。
“Joy,”那个声音说,而我无法确定对方天杀的是不是在叫我的名字,“Joy。”
迪恩耸了耸肩,佯装不屑地说:“故弄玄虚。”
“那是……?”萨姆显然和我想到了一起,他看着我,肩膀绷成紧张的角度。
穆德在驾驶座上头也不回地问道:“那是什么?”
“不知道。”我咬了咬嘴唇,试图追踪无线电信号,但没什么结果,只除了信号来自孤儿院这个明显的事实。
狂风在车外呼啸着,雪花飞舞着组成灰色的迷雾。当车子缓慢颠簸着驶上通往山顶孤儿院的那条公路时,我毫不怀疑此刻已经过了午夜。
路上一辆车都不见,风雪没有加大的趋势,但看起来也不像是能停。
如果我们半路翻车,很有可能得来年开春才被人发现冻死在车里,尸体被低温完美保存,就像恐怖电影里的蜡像。
“如果风再大一点,我们就有麻烦了。”穆德过了一会儿打破车内的寂静。电台被斯库莉干脆关掉之后,这种寂静就填满了车厢的每一寸空间,此刻也并未完全消散,也许有了裂纹,但其完整性仍具有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我们不会的。”斯库莉的信心不只来自于哪里,“马上就到了,穆德,集中注意力。”
“我的注意力很集中。”穆德温和地说,“不然我们早就送命了。”
斯库莉莞尔一笑,不过笑意转瞬即逝。
车载电台忽然打开了,像是某种技术故障,不过传出来的不是刚才那个沙沙的声音,而是某个音乐频道。不知名的声音唱着难以听懂的词句,直到斯库莉伸手重新关掉收音机,我才听出来那是《奇异恩典》。
“棒极了,”迪恩干巴巴地说,“那是孤儿院吗?”他扬了扬下巴。
我抬起头,越过风挡玻璃,看到出现在拐角处的庞然大物。风雪无法撼动其分毫,甚至没法侵染那浓重的灰色和黑色外墙。
穆德小心翼翼地转弯,免得我们在终点站前不过几百码的距离上像碰碰车一样打着转飞出去。
“这地方看起来就像闹鬼的不二圣地。”我忍不住低声说,“谁会把小孩儿送到这种地方养大?”
“呃,不想要小孩儿的人?”迪恩回答。萨姆无奈地叹了口气。
紧接着,大铁门出现在了我们面前,“格雷斯塔山孤儿院”分成两行组成金属招牌,黑色的铁艺被白色的雪衬托得异常醒目。
“得有人下车开门。”穆德叹了口气,“看起来这会是我的工作。”
他拉起衣领,然后从手套箱翻出更厚实的皮手套。这时,我开口说道:“把钥匙给我,我帮你开。”仿生人不怕冷,这是我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念头。
穆德显然没把我的话当回事,他一边戴手套,一边说:“我很快就回来。”
然后他打开车门,下车。
我感受到冷风在车门打开的瞬间裹挟着巨大的雪花飞进来,尽管不能真正像作为人类时那样感到寒冷,但突然下降的温度仍旧对我产生了某种影响。
也许是孤儿院的影响,也许杀毒进程倒地没法逆转这种精神攻击。
我瞪大眼睛,看着福克斯穆德艰难地在雪地中前行。车头灯勉强照亮他的背影,中间是纠缠的雪花,短短几步前往大门的路显得无比遥远。
然后,他似乎从狂风中听到了什么,朝我们的方向回过头来。穆德的脸被带着毛的兜帽和防风镜挡住看不清神色,但他的肢体动作充满了警示意味,狂风将他喊出话顷刻间卷走。
而这,不知为何,就是我在记忆断层前记住的最后一幕。
“狗娘养的!”迪恩的叫骂声回荡在我耳边。
我突然一脚踩在了光滑的大理石砖上,脉冲调节器狂跳不止,眼前是一连串的数据流,但右上角的警告鲜红宛如鲜血写就。
【日志损坏!】
【日志损坏!】
【日志损坏!】
我关闭这些不断弹出的提示,狂乱地转头四顾,然后发现我们五个一个不少,统统集合在某个大厅里,很可能就是孤儿院的大厅。
可我们是怎么过来的?难道这是某种梦境吗,就像禁闭岛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