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宝……回来我这里。跟着我呼吸……”
那人将呼吸贴在他的耳边,于是他的世界开始震动。
他不再挣扎,不再漫无目的地寻找出口,他站在残垣废墟中,跟着盛恪的呼吸而呼吸,慢慢将他们的呼吸调成同频率的震颤。
下一秒,灰败的天空裂开一道缺口,灼烧的空气浇灌进来,带着尖锐的刺痛,却是真实的。
接着,更多的裂缝出现。天光乍现。
世界的颜色一点一点于灰败中重新跃动而来。
脑中的嘶鸣跟着褪去,傅渊逸在盛恪为他制造的、狭小的仅供他一人躲藏的空间里慢慢睁眼。
眼神还散,看不清盛恪。他没力气说话,也没力气回握盛恪,他只是那样望着盛恪的方向,很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他想告诉盛恪他醒过来了,他会慢慢好起来。
可盛恪却是一点一点,如同痛极了一般弯腰下了腰。
他听见盛恪的闷哼,接着是他剧烈又恍若劫后余生一般的喘息。
明明看不清盛恪,却又清楚地知道,他哥一定红了眼。
于是眼泪比盛恪先一步落下来。
那个人的吻也就在此时落到了他的唇边,拾去了他嘴里浓烈的苦涩。
蒋路不再看他们。
他知道傅渊逸出过车祸,经历生死,失去至亲。但于他而言,再怎么心疼,也不过是听了一个令人惋惜的故事而已。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无法理解盛恪对傅渊逸的偏执。
直到这一刻,他或许,有一些懂了。
一个上一秒还在笑着的人,下一秒就跟断线的木偶一样,倒在自己面前。
灵魂被困缚,躯体在融化。
他仅仅作为这一场痛苦的旁观者,就被这直面而来的巨大绝望压得透不过气。
可那仅仅是一声刹车啊。即便叫人惊心,于普通人而言,不过是短暂的几秒钟的插曲,骂一两声就过去了。
没有人会因这一声刹车而陷入痛苦。
但傅渊逸会。
那么轻而易举地就被撕裂了。
他是旁观者,可以选择不去看、不去听,以此来屏蔽被动的共情。
可盛恪不能。
所以盛恪才会变得偏执,会害怕自己再一次将傅渊逸推入深渊。于是在重逢的时候,选择愚蠢又直白地将傅渊逸推开。
旁人只看到了盛恪的无情与所谓的“恨”,却没有人真的明白,那是他一次又一次自我压抑的过程。
“蒋路。”
蒋路回头时,盛恪已收拾好情绪,将傅渊逸打横抱起,“我……”
蒋路接过话头,“公司有我。你先带逸宝回去。这两天就陪着他吧。”他上前,替傅渊逸拉好西装,让他能继续缩进那个令他感到安全的空间里。
“好。”盛恪颔首。
他们两个之间不需要太多客套的感谢。
盛恪抱着傅渊逸上车,又麻烦蒋路替他把已经残败的花束捡回来。
蒋路将玻璃纸重新整理好,“这是第几年了?”
盛恪回答,“第五年。”
车门关上,司机不确定地问盛恪,“老板,是送碧芸别墅区吗?”
怀里的人闻言,牵动了一下他的手。
于是盛恪回答——
“回我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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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最后一次发病了。后面没有苦的了。
跟着盛恪回家了。把最后的线收一收就好啦。
第90章 不曾停止
“准备躲到什么时候?”
盛恪端着水,无可奈何地看着沙发上那一团。
已经到家十来分钟了,傅渊逸还是不肯出来,躲在他的西装里装蘑菇。
傅渊逸蜷缩着,拉着两侧的衣领,好半晌才畏畏缩缩地问,“扣分吗?”
盛恪快气笑了,以为这人躲着是发病后情绪缓不过来,不愿见人。没曾想,竟是为了这么个原因……
“你说呢?”
不冷不热地反问,让“蘑菇”重新拉上了“门帘”。
“……”
盛恪没再说他,去电视机柜下取了药箱,然后非常粗暴地拉下了罩着傅渊逸的西装外套。
“蘑菇”看他的表情错愕又无辜,牙齿在抿着的唇上来回磨。
盛恪要替他处理额头上的伤。撞的那下着实不算轻,皮肤碎了一大片,又红又肿,结着一小点一小点的血痂,看着触目惊心。
要清创就得先把伤口洗干净。
“能不能走?”盛恪问他。
傅渊逸摇头,小声说自己没力气。盛恪也不多追究他是真是假,让他抱好药箱,然后俯身将他抱起来,带去厕所。
傅渊逸被盛恪放到了洗手台上,双脚离地的姿势让他莫名羞耻,脑子里想了不该想的东西。
盛恪拍拍洗手台边缘。
傅渊逸“哦”了一声,配合的倾低。刘海往前垂落,碍事又扎眼,傅渊逸腾出一只手抚着刘海向后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