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迎接他的,是一个轻巧的吻。
随后,如同芭蕾舞演员轻盈而又迅速的礼貌离场。
坂口安吾的眼镜从指尖滑进座椅的缝隙里。
细微的声响没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太宰治表现得若无其事,似乎刚刚自己什么都没做过,只是给成绩不好的学生演示了一道数学题一样,直起身子,又居高临下起来。
只不过这份若无其事并没有保持太久。
可能是处于懵懂状态,有可能是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总之,源雅文舔了舔嘴唇。
就是刚刚被太宰治亲的地方。
那一瞬间,太宰治的眸光都深了不少。
他的手指重新落到了源雅文的嘴唇上,被唾液染得发亮的位置,太宰治用力,狠狠按下。
吃痛的人瑟缩肩膀,躲在牙关后面的舌尖终于被再次找到。
这次,太宰治可就没那么礼貌了。
不再是试探,唇瓣的压覆带着某种审慎的力度,像是在丈量着属于自己的领土,太宰治的目光笼罩着身下,下一秒,强硬地撬开源雅文本就已经溃散的防线,逼迫对方适应自己长驱直入的占领,用不容置喙的力道夺取源雅文口腔里的每一丝气息。
太宰治的手掌死死固定着源雅文的后脑,指尖陷入他的发丝,断绝任何后腿的可能。
被迫仰头承受的源雅文发出的细微呜咽,此时成为了掠夺者胜利的号角,太宰治的唇舌攻势愈发深入,淡淡的腥甜纠缠在唇齿之间,直到身下的人的呼吸都变得混浊沉重,他才像餍足的野兽,放开了被纠缠在自己怀里、已经快要窒息的猎物。
太宰治再次直起身子,拉断了彼此交融的唾液。
“不管他有没有做过,”太宰治冷硬地命令,“全部忘掉。”
随即口吻变得充满蛊惑的意味。
“我会重新教你。”
“保证比他教得更好。”
“……”
“…………”
“………………”
太宰治气地眯眼,揪住源雅文的脸颊肉:“我这么辛苦地劳动,你在走神?不会在想不该想的人吧。”
“……眼睛……”
太宰治:“什么?”
源雅文呆呆地望着上方,手指慢慢攀附上太宰治的脸:“你的眼睛。”
太宰治被摸得眼皮都颤了两下。
“很漂亮,”源雅文说话的语速很慢,他好像是第一次如此仔细地观察这双眼睛,深邃得把人整个吸进去,“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源雅文注意到,不仅仅只是眼睛,这个人连脸都很好看,很漂亮,精致到就算是被显得凌乱的黑发遮住,也无法让人轻易地挪开视线。
混乱的大脑开始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
源雅文迷茫地坐直身体,主动靠近眼前的人:“真好看……你是不是长高了?”
“好像不止长高了?眼睛亮亮的,睫毛也长长的,好漂亮的颜色,像宝石一样,唔,让我再看看——”
鼻尖碰到微凉的的触感,源雅文手下的身体微微一颤,那双好看的眼睛好像突然回神,避开了他的目光,却并未有任何动作拒绝他的触碰。
呼吸变得又轻又急。
但不止他一个人如此,太宰治心想,夜太深了,不像早晨,他总是能在自己的屋子里,听到三栋楼以外的主妇喊孩子起床吃饭的动静。
车里竟然安静到,他能够将源雅文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听得一清二楚。
那是一个比正常速度略快的、重重的频率,从源雅文的胸口传入他的耳蜗。
不知为何,那些躁动的焦灼,那些长久到快要习惯的、压在灵魂上的不安与空虚,就这么消失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能这么一直、一直听着这股心跳,直到末日降临。
混合着酒味的甜腻的味道,不知从哪飘上来,也许是源雅文不离手的那个小袋子,也许只是太宰治的错觉,他只是有那么一秒钟,感觉自己好像被泡进了蜜里,被柔软的不知名的物体包裹住身体,甜得他卸掉了所有不为人知的伪装与防备,浑身都变得松软。
多么危险的状态啊,现在要是被敌袭,那可真就死定了。
可他却提不起精神去抵抗。
他就这么任由着源雅文用鼻头蹭他的眼睛,软软的脸蛋碰碰他的下巴,被动接受着对方的亲昵。
直到那只被浸润的嘴唇,即将贴上他时,他才像坐在岸边不动声色的渔者,心狠地提起上钩的杆。
太宰治垂着眸子,眼中是难以忽视的冷色:“我是谁。”
他看到了源雅文湿润的眼中的自己,那副狡猾又决绝的样子。
“说,”太宰治把人按回座位里,“我是谁。”
“说错了就不给亲。”
后来太宰治想,他不该提这个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