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一时间挪不开眼。
平心而论,琴君愿的相貌和自己故乡世界的风格截然不同,但确实是美得很出众。
不单是皮肤细腻而不苍白寡淡,最重要的,是轮廓分明却不突兀。就算透过皮相看她的骨骼,也会觉得美感傲然。
玲珑作为布鲁赫族的大公主,素来只认可自己美貌出众、艳压群芳,根本看不上那些凑上来套近乎、玩暧昧的各族美女,更别说所谓的俊男。
但遇到她,反而觉得从前的审美太狭隘了。
入了城门,她们都换了马车代步,与穗娘一起上了车。
城内的建筑风貌和桃川有些类似,只是没有那样宽敞庄严和雅致精美,而且少了些城墙外的随意与烟火气。
“玲珑是第一次出远门吧?这一片都属于永靖县,城里地势高、治安好,但不够方便,好些本地人也会在外头建吊脚楼,平日都住那边。”
穗娘和谨儿一样,很会讲解风土人情:“你可有见到一些闪着光的小楼?那是用桐油刷过,防潮防霉的,必须是大户人家才有这样的财力,他们在城里也该有自家的院子。”
“那什么时候才会回到这边住?”玲珑作为见识不够的外来小妖,到底有些疑惑。
穗娘仔细想想才答:“水位高涨了之后吧。不过最近好久没有淹到街面上,估计他们这几年都没正式搬回来过。”
琴君愿也开口道:“穗娘到县城里帮衬燕燕好几天,今日我已经过来,你就休息一下,多陪陪谨儿。”
“仙子说得哪里话,我这等身份,能被算作燕燕小姐的娘家长辈,已经很受优待。无非就是领着她的丫鬟一起准备针线活和茶酒礼,不辛苦的。”穗娘很是温柔地摆手拒绝了她的提议:“但想要接替我的种种繁杂俗物确实不容易,还是做惯了的人来处理吧。”
听她这样一说,玲珑也更好奇到底所谓的俗物到底有多夸张。
结果一到县丞李府门口,她就被狠狠震撼到。
一位华服红衣的少女直接小跑过来迎接她们,刚见到琴君愿便眼泪汪汪、说哭就哭。
更夸张的是,不仅她哭,她身后作本地夷人打扮的婢女也哭。
虚虚实实、错落有致,可能还夹杂着些歌词,竟是哭出一副宛转悠扬的曲调来。
“这是本地的哭嫁习俗,有贵客来看望新娘,她就要哭一场的。”穗娘引领着玲珑朝内院走去,不忘再替她解惑。
哭完了唱完了,准新娘李燕燕郑重接过红包,重新梳洗过,才在自己的闺房里,好好招待琴君愿和她的两个侍童。
“琴表姐愿意送我出嫁,我实在欢喜。”
她腼腆又羞涩,和刚才两模两样,给琴君愿行的是姐妹礼,一福到底甚是恭敬,转头又亲手给谨儿和玲珑递上绣花小荷包。
“刚才我那样子是不是又怪又丑,让两位妹妹见笑了。”
琴君愿垂眸莞尔。
穗娘见状便出来再打趣一番,以调动氛围:“玲珑什么感觉我不好说,我家谨儿估计很是好奇燕燕姐怎么能边哭边唱歌,还保持着美貌呢。若是换她来哭,没有打嗝已经是很大的进步啦~”
谨儿适时地配合着轻轻抽噎了一口气,让李燕燕忍俊不禁,终于重新放松下来。
玲珑还未坐多久,就见更多客人陆续前来。
这会儿谨儿都跟在穗娘身边,帮着同去迎接,一时间内院里欢声笑语又夹杂哭歌,热热闹闹。
琴君愿作为俗世凡尘中的仙姑道长,倒正好落得清静自在。
“我原本以为你作为修行之人,会像经文课本里说的那样断绝红尘。结果你真是诚心来参加婚礼,甚至还把我都带了过来,避开鹿宸的查问……”玲珑纠结着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琴君愿朝她摇头,随之平静地回忆着自己并未经历过的往事:“李家太太是我母亲的表姐,当年我母亲因私奔而众叛亲离,是她送钱送水颇为照顾。后来我母亲意外去世,也是她主持了丧仪。”
玲珑听她又谈论起母亲,不由泛起一阵心疼,连拳头都握紧了些。
琴君愿看着她的满含情意眼睛,继续道:“燕燕是她的小女儿,此番觅得佳偶,也给我递上了婚宴帖子。我来永靖能为她撑个场面,于是便来了。”
玲珑很难形容她的神色,直觉她有话吩咐自己,就听到:
“稍后的女儿宴,我定是坐在主桌当个镇场吉祥物了。你替我多吃喝一些,活泼热闹一点,就能让姨母高兴了。”
小妖女这会儿挑眉不解,然而当她真的坐在宴会上最前面的小孩桌,又觉得饲主提前和自己打过招呼真是太有必要。
一桌八座,除去穗娘、谨儿和李家旁支另一位年轻小姐,剩下的四个都是十来岁的孩子,有男有女,嘈嘈杂杂,看得她很是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