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只雀其实一点儿都不期待过年,没有太大的意思。吴辛的父母,也既林只雀的外公外婆走得很早,至于父亲?林只雀对这个人已经没有太多的印象了。
有时候林只雀很好奇,吴辛一个人扶养她和林启天,为什么不干脆改姓?后来她听到吴辛受不了和隔壁的大婶吐槽,她不要谁跟着她姓,她谁都不要,如果有一天,她撑不下去了,她就真的谁都不要,反正不是跟着她姓,和她没关系。
林只雀偶尔被吴辛打的时候是真的很恨她,但大多数时候,她都同情这个女人。
她知道,吴辛是真的很辛苦,就连她自己的名字都那么辛苦,明明是吴辛,无辛,但林只雀几乎没见到吴辛因为什么特别开心地笑过。
虽然有时候林只雀也会想,这并不是吴辛无缘无故责骂她、把怒火发泄在自己身上的原因,可林只雀自己也没办法啊,她没跟着吴辛姓,但她身上留着吴辛的血。
她很早就明白了,血缘这条纽带,会一辈子把她和吴辛捆在一起。
年三十这天,吴辛依旧要出门摆摊。今天难得出了太阳,虽然体表温度没有那么强烈,但也聊胜于无。
下午一点左右人流量突然激增,林只雀忙得找不着北,吴辛用来装东西的塑料袋是那种一块钱就可以进好几十个的,质量不是很好,有时候客人买得多了,林只雀还得多套一个袋子,一来二去有点儿费时间。
后来一位带着小孩的客人一口气买了很多,袋子不好装,林只雀索性找了两个空箱子,但女人因为要推专门给小孩子坐的小推车不好拿,林只雀给吴辛说,她给那女人送过去。女人开车过来的,就在商场的地下停车场里面。
正是忙的时候,吴辛不是很乐意,但见女人确实买得多,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林只雀赶紧去赶紧回来。
幸好那些零食糖果只是装着看起来多,但重量并不是很重,在林只雀的承受范围。
路上女人夸着林只雀懂事,小小年纪就陪着自己母亲出来摆摊,不像现在的许多小孩都虚荣,是不乐意做这些事情的。
林只雀只好笑着不搭话,其实她也是虚荣的,她也喜欢好看的小裙子,可以在周末出去玩,可以有自己的手机和账号,能够闲暇之余和朋友聊天相约……只是现实境况不允许罢了。
突然路边从出租车专用停车点的一辆绿色出租车上走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林只雀认出那个人影后一瞬间停下了脚步。
在学校的时候,林只雀每天都在祈祷可以遇到林知落,但她几乎从不奢望可以在校外遇见。更何况是现在,她以这样凌乱又窘迫的姿态遇见。
林只雀抬着箱子的手有些发麻,她没留神,被一块凸起的石砖绊倒在地,更为倒霉的是,因为前几日下过雨夹雪的缘故,那松动的石砖下面积了不少的污水,全部溅在林只雀的上半身。林只雀鼻腔闻到一股难闻的恶臭,瞬间只觉得眼前白影重重,整个人变得沉重,她下意识抓过翻倒在地上的箱子,一边去捡散落一地的零食。
女人着急问,“小姑娘你没事吧?”
周围有人被这动静吸引,纷纷过来帮她捡东西。
林只雀只觉得耳廓嗡鸣,感觉胸腔像是被一块石头压着一般沉重,她想说,你们都走开吧,不要留在这里,不要围着她……实在是太狼狈了,她这个人。
就在这时,她隐约听到林知落的声音,她问,“是你啊?你没事吧?”
紧接着,她感觉到自己被人拉了起来,林知落帮她抱着箱子,“好了,东西都在这儿,你看看还差什么?”
林只雀低头不敢去看,旁边的女人替她回答,“没事的,谢谢你了,小姑娘。”
林知落说,“不客气阿姨,我和她是同学。”
林只雀模模糊糊地想,大概林知落是误会了,她以为自己和这个女人是亲人。
林知落对着周围帮忙的人说谢谢,那么落落大方从容不迫地处理着。林只雀意识渐渐回笼,她要去接过箱子,林知落却侧身闪开了,“去哪里啊?我帮你送过去。”
林只雀眨眼看她,这是她第一次找到一个准确的形容词来形容林知落的声音,很像风,林知落的声音,是那种被太阳照射过的风,是温热的,带有一种让人一听就能平和下来的温度。
“就在商场停车场。”林只雀不好让林知落全部拿,她接过一个箱子。
两人在后面跟着女人的步子走过去。
到达地点后,女人开了后备箱,林只雀把箱子放好,对女人说,“阿姨,对不起,都打翻了。”
女人笑说,“没事,包装不还好好的嘛,人没事就行,快回去吧,待会儿去晚了你妈妈该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