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眼皮轻抬的观察了眼周秀才,只见周叔还是最初雷打不动,平静耐心听他讲的样子。
只得接着道:“这么多的人吃到后年秋天,要是灾民在下邽吃不饱就会去抢当地人的粮食,当地也会乱起来没法耕种。连累得下邽也会乱起来。”
小桃道:“难道朝廷不想一次把事解决了,想越拖越大?”
水生垂了头,低声道:“想不想和做不做得到不是一回事。我娘之前在猎户棚子,风寒拖得她起不来床。我也想买药一把治好她,但是我挖的葛根只能换粮填肚子。吃了药我母子就没钱吃饭,我不吃饭就没法继续挖葛根。我每天就只能挖那么些,所以最后一直拖着。朝廷需要供着军队打叛军需要军资,又要安置这么大量的灾民,不知道会不会像我一样顾不过来?”
周秀才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水生。
周秀才默了下“你没事就多读买回来的书。对了你论语背得如何了?”
水生小声道“不甚熟练。”
这下周秀才心里惊了一下,这话就是已经背完了,果真勤奋。
水生喝了口她娘递过来的水抿了口“我看到这群土匪砍人都是刀刀毙命,而且他们搜身都不是自己去抢,有领头安排好。个个训练有素的。搜到的财物都放身边有人监督,而且最后财物都是领头统一管理。”
“对了周叔他们最后走之前都在死者身上乱扎几刀,把女眷衣服撕烂,却并不行泼皮之事。他们也不需要像我们一样需要练手。”
小桃和三丫男人忙道“对周叔刚才没来的及说这匪徒不对劲。”
周秀才道“你们想得对,土匪不一定就是真土匪。我们都赶紧离开这,今晚我们就得先把粮食背下山,都准备好,天放亮就马上走。”
待得天微亮,水生娘坐立难安。水生小声道:“娘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水生娘掩着嘴小声道:“我们要不要去看看那一堆马车队的人?万一土匪没有捡干净,我们捡到点值钱的东西卖了换钱也能早日还清周秀才的账。”
水生偷偷瞧了眼周围,无奈的道:“娘他们都捡干净了,我亲眼看到的。”
水生娘趁机教教儿子“以后看到灾民多的时候,新棉袄外面一定要套上旧衣服知道么?你看这群人就是因为有钱才被人盯上的。”
水生忙点头“娘说的是,我会注意,不让你担心。”
一行人要抓紧时间出发,水生赶紧哄着娘上了车。
一行人过了下邽,经河东,过晋阳。在腊月二十七到了云州。
周秀才在云州下面的一个县城去打探消息,县里的百姓都在说突然征兵又征税了。有的在说叛军占了金州。商州下面的县占了大半,只有府城没攻下了。大批的金州,商州的上万灾民在下邽被征的上万士兵堵住,不让逃荒,让返回原籍,灾民们不愿意都在冲击路障,不知道能挡多久?说是下邽有的地方也被灾民抢了,报官也根本管不过来,也不敢管。
周秀才听得心里发慌,买了些吃食,又想到过年定是在路上,又赶紧买了几斤肉。买完就急冲冲回去和大家商量一下,快点走。
可惜事不遂人愿,炤炤染了风寒,必须得留下养病,不能路上奔波。
第62章 官托
炤炤烧的满脸通红,三丫心疼的不行,找了小镇郎中开了药方。一直到年后初二,炤炤吃奶都有气无力的。
周秀才急得团团转。三丫男人道:“周叔,你们先走,孩子经不起折腾,赶路只会加重病情,我们得等炤炤好了才能动身。”实在是孩子不好养活,乡下很多孩子都站不住,随便一场风寒都能要了孩子命。他两口不敢冒险带着炤炤赶路。
周秀才自己独自带小儿这么大,自然是知道养孩子的难。皱眉摇头:“不可,我们一同上路,怎能抛下你们先走。就等炤炤好了再走。”
天冷晚上能把人冻得受不住,再说炤炤还病着,自然不能在外面过夜。为了省钱,他们在一家小镇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水生娘在客栈透过窗户呆愣愣的望着这北方远处灰蒙蒙的天,路旁光秃秃的树枝,偶尔有几片没落光的黄叶随着寒风卷起的雪花飘飘荡荡就像她母子似的寻不到归处。雪地里露出来的枯黄的草被雪打的软趴趴的垂着就像她此刻的心情,听到儿子的读书声她没有出声。
儿子现在越发努力,她早上起来,儿子已经卯时就点了灯在背书,每天下午周秀才主动提出抽了一个时辰给她儿授课。晚上儿子练字练到亥时末才停笔。(晚上九点到十一点)她偷听到过,周秀才夸过她儿子字越发有筋骨。儿子握笔指节处已经有层茧子了。